蒹葭堂。
沈卿欢本是听闻谢谨庭去了荼香楼,打算等他回来再做商量,结果左等右等,谢谨庭没来,蕊心却来了。
关于蕊心,若是放在前世,她会想尽办法将她除去,可现在看来,有她拖住裴辜元,不至于那厮来扰她的眼,否则面对这样的仇人,她很有可能再也演不下去。
“姐姐。”蕊心朝她柔柔道。
“坐吧。”沈卿欢示意,身后的窕儿上前复又为她斟了盏茶,“妹妹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事。”
自那日蕊心通过裴安入府,她便再没见过此人,不过想来应当是自己人。
“秉笔吩咐,妾当时常来姐姐这里,姐姐做不了的事,妹妹更好下手些,姐姐若是想做什么,尽管吩咐妹妹便是。”蕊心娇娇柔柔的,倒是惹人怜惜。
难怪裴辜元日日流连于此。
“这话,都是谢谨庭说的吗?”沈卿欢顿了顿问道。
蕊心笑而不答,算是默认了这话。
谢谨庭如今让她吩咐蕊心办事,蕊心如今全然夺得了裴辜元的信任,行事自然方便。
可最重要的一点是,此行蕊心算是帮她分担了风险,这也是谢谨庭的意思吗?
“妾未见过秉笔如此,娘娘是好福气之人。”蕊心咬着一块糕,眼波流转至她的手腕上,抿唇笑着。
她话中的如此,自是不言而喻。
不会的,他是没有心的阉狗,从不讲什么情,行事果决没有章法,没错,他就是如此。
沈卿欢心口带来的跳动难得的让她慌乱,没有人比她自己更清楚,谢谨庭不过是她重生以来,摆弄在棋局里面最重要的一子,棋子只是棋子,人怎会心悦棋子。
许是因为,这些天得知高高在上的谢秉笔竟有如此凄惨的过往,一时间不免也心痛他的过往。
可心痛归心痛,她由衷希望谢谨庭遇到自己的真命天女,可不该是她。
沈卿欢下意识轻覆上腕上的温热:“秉笔是个好人,遇见秉笔是我的福气,他多次救我于水火,我自是感激他,希望他早日觅得相守一生之人。”
“可你方才明明说心悦他。”蕊心越发看不明白这两人,明明看似郎情妾意,却各个都是锯了嘴儿的葫芦,当权者都这样吗?
沈卿欢眸光轻飘飘的越过蕊心,方才那身影这般经过,蕊心背对自是看不见,可她同谢谨庭相处了这般久,如何能不知他的身形。
都说人生如做戏,说与他听罢了。
“心悦宣之于口,会成为软肋与负担。”她只这样搪塞。
蕊心轻笑一声:“那可只盼着娘娘待秉笔好些,否则吃苦的都是我们这些手下。”
*
李继妄看着倚在太师椅上的干爹,试探道:“干爹今日心情不错?”
“嗯,”谢谨庭难得没有否认,“丞相尚公主一事晚些再说。”
李继妄唇角也带了几分笑,他干爹古怪,先前他心情好是不许人说出口的。
安排丞相尚公主一事,他也是觉得不妥的,丞相如今算是朝中的一大助力。
若是尚公主,将来朝堂有什么事,驸马是不许参与的,也不利于干爹行事。
大殷律例,驸马不可登朝议政,不得为官。
蒋世泊那般清高,满心抱负之人,当真叫他去尚公主,那还不如要了他的命。
“干爹说的是。”李继妄也乐道,“今日裴安将那头面研究明白了,其里的确有半张虎符,干爹料事如神。”
只一句话李继妄没敢说。
这么变态的怪法子,也只有他干爹这么古怪的人能想到了。
思量着,他察觉到谢谨庭凉凉的眸光扫来,惊了一身冷汗:“啊,蕊心那边来报,说太子妃的小坐墩坏了,那是生辰之时丞相送的。”
谢谨庭皱了皱眉,如今他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只单镜片,正是杜卫哲从西洋人那里高价买来的。
这单片琉璃镜在他脸上格外的贴合,烛影下的琉璃镜泛出橙黄的暖光,莫名为他添了几分柔和。
“嗤,她最喜欢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谢谨庭斜了内室一眼道,“咱家那里还有一个五开光坐墩,给她送去便是。”
李继妄此次倒没有立即答应,只怪异的看了他一眼:“可那并非寻常坐墩,是陛下的御赐之物,岂能随随便便送人。”
“何时这般婆婆妈妈,唤你拿,去拿便是。”谢谨庭不悦的抬眸看了他一眼,他这才肯闭上嘴。
如今京城秉笔夫人的流言四起,可谓是沸沸扬扬妇孺皆知。
上回出了那档子事之时,他还曾派人将此事澄清,如今都已这么长时间,竟然只字未提,实在是不得不令人多想。
李继妄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罢了,也就这样,此事对上谁,他都或许可去拼一拼,但倘若对上干爹,此时便再无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