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1 / 3)

春雨沥沥下了一夜,至临破晓时方肯停歇。雨水洗过的朝霞格外明媚,映得窗前牡丹格外娇艳。

李屿贪望了两眼,理了理衣襟正打算去找绰绰,却见门缝处夹了封信,一看那圆钝字迹便知是绰绰所写。

绰绰已将孟三广如何借运送米粮之机将稀贵字画古董送去中书令府,连所送何物也细细列明。

李屿看罢后将信收入抽屉,原本还想着去集市买一袋糖炒栗子哄她,如今倒是省事了。

“太子妃现在何处?”

“昨夜宫里送来范婕妤的手帖,今日一早太子妃便乘车出城了,说是相约探春宴。”

春朝出游,郊野饮春,这探春宴是闺门女子的游戏。一个是太子妃,一个是婕妤,竟也学小女儿家相约郊宴,当真是胡闹。

范金陵向来循规蹈矩,这想必是野牡丹的主意。

李屿恐她胡来惹出祸事,暂顾不上孟三广之事,吩咐下人备马出城。

洛阳城郊地广,绰绰也未留话说去了何处,李屿驱马绕城郊逛了三圈,却未找到自家的马车。

静心一想,绰绰从来不屑赏看其他花草,想必不会往群芳斗艳处挤,西郊倒是有个清幽处,小溪潺潺,奇石嶙峋,不失为一个赏春的好去处。

西郊小溪畔,绰绰褪了鞋袜,一双玉足浸在水中,来来回回搅弄水花。

“春水尚寒,你仔细别着了凉。”范金陵寻了块平整地方,将食盒中的糕饼一一摆好。她抬眸望向碧空,宫城外的天看起来果真更敞阔些。

她半生困于宫城,日日夜夜与磬为伴,回想上一次与族中姊妹们郊野探春仿佛已是前世之事。

原本绰绰提议扮作未婚女子出外探春时她是不肯的,倒是贤宗皇帝念她常年居于宫中,不曾如寻常女子一般享受探春野宴之趣,特准她与绰绰放肆一回。

“这是御厨新研的春酿,甜口且不易醉,我想着大约合你的胃口,你来尝尝。”

一听有甜酒喝,绰绰光着脚往范金陵那儿跑,沾了满脚黄泥。

范金陵无奈摇头,道:“你如今已是太子妃,怎的还这般孩子气。”

“什么太子妃,今日你我都是未嫁女儿,何必拘那许多规矩。”绰绰斟了杯春酿,醇柔清甜,与这春光甚是相配。

范金陵笑笑,想起无拘无束的少年时光,神色也松弛了不少。她从怀中取出一支玉笛,袅袅吹奏。

绰绰又回溪边坐在石头上以脚戏水,听着笛声饮着春酿,感叹做人还是比当花更惬意些的。

余光瞥见水里有一尾鲤鱼在游,她正愁无热菜下酒,正好抓来烤了吃。

绰绰一手扶着树枝,顺着石头往下滑,刚在水里站稳还未俯身,便听见不远处有人说话。

“春涧躞蹀,足游碧浔,敢问娘子可是传闻中的仙鲛?”

不知是哪家公子也来此地探春,竟将她比作鲛人。绰绰平素厌滑腻腻的游鱼,纵是夸赞也令她心中不悦。

范金陵听见有男子说话忙将帷帽戴上,再抬头望去,有一少年郎站在上游的老桃树下,眼睛直盯着水中的绰绰。

范金陵蹙眉,春朝野游,少年男女倾慕颜色本属平常,可绰绰已为人妇,再惹来旁人思慕反成了桃花债。

然而绰绰丝毫不怵,挺直腰板回道:“不知是老桃树成了精,还是谁家孟浪公子在树下偷窥?”

那人听了倒也不恼,只从树下走出来,绕到她们跟前揖手自报家门。

“小生白元劭,路经此处无意撞见娘子戏水,一时唐突了。”

方才隔得远,树枝掩映看不清他容貌,如今近看便觉此人有些眼熟,再听他说自己叫白元劭绰绰便想起来了,是大檀颇有名气的文人,所作诗文传颂甚广,贤宗还曾召他御前作诗。

不过,绰绰向来不喜诗词。

“既知唐突还不别处去?”当着白元劭的面,绰绰不好再去捞什么赤鯶公,只得打消念头扶着石头坐回岸上。

“既已向娘子报了姓名,便不算唐突了吧。”白元劭丝毫没有要回避的意思,反还问道:“未请教娘子芳名?”

“与你何干。”绰绰不欲理会他,若不是担心将来贤宗仍召他入宫作诗,再见了面说不清楚,她早施法把人扔水里去,好让他随溪流漂走,莫在眼前扰自己的雅兴。

白元劭笑笑,又是一揖:“小生并无冒犯之意,娘子不愿说便罢了。”

白元劭没再继续纠缠,转身走了几步,绰绰以为他识趣要走,心下刚生出几丝欢喜,又见他在一块光洁巨石旁停下,捧着袍子坐下了。

“不如我们换个地方?”范金陵担心生出旁的事端,提议道。

“我们走了他再跟着,让人瞧见岂不更要议论。”

范金陵觉着有理,思忖片刻,道:“那咱们还是回去吧。”

“难得才出来一趟,”绰绰摇头不肯,“咱们只当看不见他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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