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却止不住发颤,舀了一勺药大半洒在武慧妃脸上。
“不如让杨妃侍药。”李屿提议道。他知道绰绰有读心之术,想让她去听一听武慧妃肚子里还有什么坏水。
绰绰虽不大乐意碰那泛着苦气的药,但她既已答应帮李屿复兴大檀,总归是要出一份力的。
李峧并没反对,将药碗递给绰绰,道了一声“有劳”。
绰绰一勺一勺将药往武慧妃嘴里送,假作无意地碰了碰她露在衾被外的手。
绰绰喂药的时候,李峧一直望着她。她的侧脸粉粉圆圆,像年画上的娃娃,手腕又是纤细的,喂药的动作轻轻柔柔,像春风吹拂。
一碗药喂完,宫人接过绰绰手中的空药碗,捧了一盆水给她净手。绰绰洗了手擦干,退回到李屿身旁恭顺站着。
咸宜与杨弋也从公主府赶来,武慧妃床边乌泱泱围了一群人。李屿目的已成,向贤宗告了退。
“如何?”李屿与绰绰并肩走在御道上,微微偏头低声与绰绰说话,外人看来十分亲密。
“武慧妃方才醒过,说自己放心不下李峧,怕他受欺负,求圣人让他当太子。”
李屿心中一紧:“他答应了?”
绰绰摇头:“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气得武慧妃吐了血晕过去了。”
李屿松了口气,庆幸贤宗还未到老糊涂的年岁。
“方才十八郎哭的时候,圣人很心疼他。”她还有着杨玉绰的记忆,杨玉绰是贤宗的解语花,哪怕贤宗面无表情她都能猜出他在想什么。
她道:“圣人向来觉得当太子是件苦差事,十八郎自小被他与武慧妃护在羽翼下,经不住什么大风浪,他想让十八郎当一辈子的富贵闲人。”
“叫他寿王。”李屿纠正她。
他一直知道贤宗偏心李峧,却没想到贤宗不让李峧当太子也是因为心疼他。
那前世自己能当上太子,也是因贤宗不在乎他会否在太子之位上遭受四方诘难,惶惶不可终日吧。
李屿唇边溢出一丝苦笑,好在他今生从未想过要与贤宗父慈子孝。
“册你为太子的诏书已经拟好了。”
李屿诧然:“你如何知道?”
“方才洗手的时候是高内侍给我递的擦手帕子,我听见他在心里喊我作太子妃,说是朝中百官屡屡上奏请圣人早立太子,当中你的呼声最高。”
李屿闻言心情大畅,他这些年的作为百官还是看在眼里的。
“往后别再招惹李峧了。”李屿提醒她。方才李峧看她的眼神分明满是遗憾与自怜,既然今生她已不再是寿王妃,便没必要与李峧有什么牵扯,免得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哪里是我招惹他,”绰绰不服气,“明明是你硬抢了他的王妃。”
“你又不是杨玉绰。”从知道她身份起,李屿便没把她与前世那个杨贵妃当作同一人,否则他也不会娶她。
李屿忽想,既不是同一人,那便不该唤她作杨玉绰了。那该叫她什么?小妖?小花?
“不如往后我就叫你‘小牡丹’好了。”
绰绰白了他一眼:“我都千岁了。”
“老牡丹?”李屿眉眼皆带了笑。
绰绰又白了他一眼,脚上步子加快,不乐意与他一同走。
夜里,李屿刚要就寝,高内侍来忠王府传话,贤宗要见他。
白日绰绰已告诉他贤宗拟好了册立诏书,李屿猜想正是为了此事,心下暗暗欣喜。
高内侍领他入了同明殿,贤宗早早等在殿内。
他看见贤宗手边有一份诏书,虽不能窥见内容,但也猜得出是什么。
“三郎坐吧。”贤宗的语气明显带了疲惫,仿佛一夜间苍老许多。武慧妃与他相伴多年,骤然病重对他的打击实在不小。
“父皇保重龙体。”李屿一副孝顺恭敬的模样。
贤宗摆摆手:“无碍。”他揉着额角,将手边的诏书拿给高内侍,让他传给李屿。
李屿双手接过,打开看了,的确是立他为太子的诏书。他假作意外,砰地一下跪在地上,诚惶诚恐。
“起来说话。”贤宗垂眸,头痛欲裂。
“慧妃不大好了。”贤宗道,“她一直求我立十八郎为太子。”贤宗缓缓抬眼,想看看李屿如今的神色。
烛光太暗,看不清。
“我问过十八郎,他无意与你争夺太子之位。但,他求我下诏让你与杨妃和离,将杨妃改册为寿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