绰绰才不信琵琶也能成妖,便由着孟大娘他们把琵琶抬进院里空置的房间放着。自穿好鞋袜,跟杨弋去小花厅用午饭。
昨日杨弋入了户籍,今天杨元璬告了假,一早带他去给祖先牌位挨个磕头,算是认祖归宗了。
一家四口围坐大圆桌,间隔甚是宽松。
杨元璬将凳子往孙氏那边挪了挪,殷勤往她碗里夹菜。孙氏自然明白他的心思,她既答应了让杨弋认祖归宗也就不会与他过不去。不过杨元璬要因此愧疚补偿,她也受之无愧。
吃饭间,杨元璬时不时看一看绰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终还是开不了口,转而看向孙氏求助。
孙氏暗啐了句没出息,但仍帮他开了口:“绰绰,婶娘与你商量个事。”
埋头吃饭的绰绰闻言抬了脑袋,眼睛仍盯着桌上剩得不多的胡饼。
“你堂兄年岁不小了,耽误这么些年也没个正经营生,我与你叔父的意思,是想着你能不能问问忠王爷,看他手底下有没有什么适合杨弋的差事。”
三双眼睛同时看向绰绰,绰绰只觉今日的饭硬得不好吞。昨个李屿都拔刀了,她还怎么去开这个口。
“男子的功名自该凭本事去挣。”杨弋不愿她为难,道,“早两日我见街边告示上说禁卫军在招募新兵,一会儿我就去应征,不必妹妹去求旁人。”
杨元璬皱了眉,二十几岁才去当个新兵,几时才能混得出头。他仍是以眼神求助孙氏,孙氏却只顾自己吃饼,并没打算再开口。
孙氏心里并不指望杨弋能挣什么功名,这个便宜儿子生得白净清秀,与杨元璬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大约性子也是随了他,中看不中用。指望他成材,倒不如指望他借着这副好皮囊寻个乖巧的媳妇,早早生个孙儿给她抱。
孙氏清了清嗓子,道:“弋儿有骨气,这是好事。不过,都说先成家后立业,差事自是要寻的,这成家也不好耽搁。”孙氏拿胳膊推了推杨元璬,杨元璬连忙点头,问杨弋意下如何。
杨弋面色平静,敛眸道了句“母孝未过,恐不宜议亲”。
孙氏骤地黑了脸,半句话也没再说过了。
绰绰事不关己地啃完了胡饼,问杨弋在何处应征禁卫军,她想一起去看看热闹。
禁卫军在南市搭了个棚子,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来应征的人。
绰绰站在别人家台阶上张望,那棚子里坐了两个禁卫军,边上摆了个石墩,能提起石墩走过一丈远的便算过了初试。
杨弋虽没习过武,但干了多年杂活,力气还是有的,两手将石墩抱在胸前,微弓着腰半步半步地走,顺利过了初试。
监考的禁卫军记下了他的姓名,给了个小木牌,让他明日到城外演武场报到。
杨弋摩挲着木牌上刻着的“叁拾壹”,欢欢喜喜道了谢,仔细收进怀里。
杨弋排队应考的时候,绰绰进了旁边的宝簪坊闲逛。
宝簪坊店虽不大,却是洛阳贵女最钟意的首饰铺子。里头的首饰精巧贵重,不输皇家制式,而且所有样式都只制一份,独一无二。
绰绰向来挑剔,但宝簪坊的首饰样样都合她眼缘,尤其是那支金雀宝花细钗,以金丝绕出宝仙花底座嵌以玉石江珠,花心处累编出一只展翅而立的金雀,甚是别致。
“我要了。”
一根染了凤仙花颜色的手指指向金雀宝花细钗,说话的声音十分耳熟。绰绰回过头,一日的好心情顿扫而空。
咸宜公主纡尊民间小作坊,下巴高高扬起,一股腻香跟着她的步履涌动。
咸宜的余光瞥见了绰绰,眉心动了动,正眼也没瞧她,只与掌柜说话道:“掌柜往后不妨立个规矩,进店先付百两银,省得那些掏不出银子的贫家女日日来白看。”
坊里一共就她与绰绰两个客人,话中所指显而易见。掌柜的陪着笑,悄悄打量绰绰,衣裳头面都是矜贵货,哪里能算贫家女。
绰绰憋满肚子的气,倒不是气咸宜说话刻薄,而是气自己身上的确没多少银子,连最普通的那支银钗都买不起。
那边杨弋过了初试,到宝簪坊来寻妹妹,一进门就被浓烈的花香气熏得脑袋发昏。
“绰绰,我过了。”杨弋满心欢喜,并没留意到花枝招展的咸宜。
倒是咸宜,自杨弋进了宝簪坊,她的眼睛就没从他身上挪开过。
绰绰只顾替杨弋高兴,一时忘了咸宜还在,也忘了她方才对自己的奚落,欢欢喜喜拉着杨弋回家报喜。
两人走出老远,杨弋才后知后觉想起来方才宝簪坊里有个通身华贵的女子,问绰绰可知是何人。
绰绰告诉他,那是全大檀最俗气的咸宜公主。
杨弋笑了笑,与她相比,自然谁都是俗气的。
杨元璬得知儿子过了初试,老怀安慰地夸他出息。孙氏当头泼他冷水,禁卫军选人须得过五关斩六将,百里挑一的才能担得起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