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爸爸欺负你了吗?”
他比同龄人都要早熟,有一天晚上傅明决在外应酬没有回来,他偷偷问周婉。
她的嘴角上了妆遮盖,但傅衍舟离得近,依旧能看得出下面的青紫。
“爸爸只是喝醉了,不是故意的。”周婉抚摸着他的脸,像在对小衍舟说,也像在对自己说,“我们原谅他好不好?”
周婉是个毋庸置疑的大美人,那双含情眼里此刻蓄了眼泪,愈发动人。
傅衍舟点点头,他无理由地支持妈妈的每一个决定,也会乖乖的听妈妈的话。
妈妈说原谅,那他就原谅。
只是后来,傅明决应酬的越来越多,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
周婉问起,他就说:“我还不是为了你和衍舟,我走到这个位置不容易,岳父一直对我有成见,我得证明给他看。”
次次都有理由、越来越不耐的语气,让周婉逐渐察觉出不对。于是争吵越来越多,越来越激烈。
就连周婉身上的伤痕,都在愈发地变多。
昔日的幸福与美好,在此刻支离破碎。
“男人有钱就变坏”,六岁的傅衍舟,第一次从仆人们的口中听到这样一句话。
那些从前向傅衍舟投来的惊羡目光,逐渐变成了可怜和同情。
终于在有一天,财经报纸上的头版,从周老变成了傅明决。
这位商圈新贵以势如破竹的势头,打破了周家在桐今的龙头地位。让‘傅’这个姓氏,在寸金寸土的桐今,不可撼动地、彻底扎根。
傅衍舟那时候已经从仆人的在口中理解了‘出轨’‘小三’等词汇的意思,他以为傅明决就是有了钱之后,不再受制于周家的强势,在外面找了新欢。
可现实告诉他,他想得太简单了。
“你这疯婆娘懂什么!没钱就活该被看不起吗?!你周家再厉害,现在还不是被我傅明决压一头?!”
“你装出这副清高的样子给谁看?!”
“老子早就操腻你了!”
不断有物品被扫落在地的声音,让被周婉藏进衣柜里的傅衍舟瑟瑟发抖。他从衣柜缝中窥探着眼红的傅明决死死地勒住周婉的脖颈,那副疯魔的模样像是一个被附身的邪灵。
周婉艰难地呼吸着,手指因为太过用力去掰傅明决的手而苍白无色。
傅衍舟早就哭花了脸,无助地看着周婉的生命力在不断地流失。他想夺门而出阻止这一切,却被周婉偷偷示意他藏好的手势制止。
他翻找起能联系外界的东西,却只有一起带到衣柜里的小书包,里面只有一年级的课本。
他无声又崩溃地哭着,想要找出点什么,来救救他、救救妈妈……
却等来了周婉倒在地上的沉闷声响。
傅衍舟颤抖着手去扒着紧锁的衣柜门,那双遗传了周婉的漂亮眼睛此刻透过缝隙,与毫无人气、睁着眼睛离去的周婉无声对视着。
傅衍舟永远都忘不了那个时候看到的周婉的眼睛。
呆滞、无助、后悔、悲伤……
五岁那年养了一只小猫,小猫被邻居家的藏獒活生生咬死的时候,小衍舟即使没见到那场面,得知小猫死去之后,还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如今周婉就这样倒在他眼前,除了不自觉汹涌的眼泪,他只觉得脑子里有一根弦,清晰且戛然地断了。
年仅六岁的傅衍舟,第一次有了逃离这个世界的念头。
那天傅明决伤了很多人,周婉是唯一一个失去生命的。
警察发现傅衍舟的时候,他已经不省人事地晕在了衣柜里,手背上鲜血淋漓,密密麻麻都是为了压抑哭声而咬下的齿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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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昏迷了很久很久,久到傅家和周家乱作一团,久到周婉的丧事都已经完全结束,久到傅明决被检查出精神分裂症,杀人时并不清醒,所以并没有被判处刑罚。
但是周老伤痛愤怒之余,用了几十年来累积的人脉,让这位商界新贵犹如昙花一现,重新在桐今沉寂下去。并且将他送到了精神病院,对外说是看顾,实则是□□。
与此同时,傅衍舟被诊断出自闭症。
他自从醒来便不发一言,默默把自己缩在被子里,抗拒着所有人的靠近。每天就只是看着窗外的阳光发呆,一坐就是一天,像个精致的机械人偶。除了发呆,便是不顾看护人员和周老的慌乱,把自己藏在医院的柜子里,无声的大哭。
痛失爱女和外孙的自闭,让周老仿佛一夜直接老了二十岁。
那段时间,周家又成了桐今圈子里的谈资。对周家人来说,那段时光黑暗得几乎看不到未来的一丝丝光亮。
医生说自闭症大多是由于先天遗传,但是傅衍舟的情况则完全是因为后天的刺激。
傅明决就是病因。
于是没等周家安顿下来,周老就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