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人的怀抱里,一夜过去,星期六的春野醒来。
在那么繁华的地方,迟早会被认识的人看到的。
比如说周末来学绘画的天童觉。
但星期五已经结束。所以,我也只是随便地瞥了他一眼,从爱情旅馆的自动门中走出来,往他相反的方向走去。
“嘿!春野,早上好啊。”天童觉却转了个身,向我大跨步走了过来。“真巧啊。”
虽然是打招呼,他却带上一丝咄咄逼人的感觉,似乎要从我嘴里逼出一句回应。我加快脚步,却被身后的天童觉拉住手臂。我不得不回过头瞪他,他却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笑得眉眼弯弯:“啊,刚刚便利店的面包买一送一,你有没有吃早饭?是巧克力馅的圆面包,我觉得比牛角面包好吃。反正我也吃不下,请你吃好吗?啊啦,不用谢,真的是很有缘呢。希望这个早晨的巧合能给你带来一整天的幸运,我走了,再见,春野!”
把一个压得扁扁的面包扔进我的手里,天童觉又迈开大步,很快走出了我的视野范围。
压得扁扁的,谁要吃啊。
馅都溢出来了。
和牛角面包一样难吃。
叠好包装纸,把它塞进斜挎包里,我又开始懊恼自己为何接受了它,还把它吃进了嘴里。一种羞愧和自责相交的情绪逐渐涌上我的脸颊,把皮肤烧得滚烫。糟糕,真糟糕。我因为天童觉不合时宜的搭讪而沮丧。不,也许不是对他感到沮丧。但是为什么,今天不是星期五。
天童觉的周一与平日无异。排球社的早晨开启得比别人早两三个小时,在牛岛若利的督促下,同年级的男生们早早就在宿舍楼下集合,进行晨跑前的热身。随着拉伸的节奏吸气,呼气,天童觉用力眨了眨眼睛,从眼角挤出一滴眼泪。真是的,还没完全睡醒呢,若利好严格。
他缓缓睁开眼睛。天还没有完全亮起来,阳光被晨雾遮得严严实实。相比起大晴天,天童觉更喜欢这样的天气,跑完步之后,自己的身上也能更清爽些。如果顺利的话,今天可能会再次遇到春野,就像上周六的早晨一样,和她轻松地谈话吧。这么想着,天童觉跟在队伍的最后,跑动了起来。
但晨练结束,天童觉走进教学楼,没能在原来的地方看到熟悉的她。鞋柜的门紧紧闭着。
看着几乎与平日无异的人群,天童觉扯了扯嘴角,苦笑一下,蹲下身子,换上室内鞋。
他感到和曾经类似的痛苦。不如以前强烈,但是如此熟悉,让他防不胜防。关心也好,勇气也好,都被拒之门外,这种感觉曾让他差点放弃了排球。而如今,这种情感还在背后威胁着他,逼迫着天童觉,让他放弃掉现在的喜欢。
他不耐烦地挥了下手。
我比往常提前二十分钟来到教室。在学校门口刷门禁的时候,我就能看到操场上几个高挑的身影,最瘦弱的那个就是天童觉。他很容易被辨认出来,在队伍最末尾明显地晃动着。他当然看不见我。我走进教室,成为第一个出现在这里的人。地上有几根长发,我低头看了一眼,默不作声地跨了过去。我又不是值日生,干嘛要蹲下来,把它们捡走呢。如果我真的这样做了,就会有人指责我做得不够好,既然要做就要和值日生一样仔细认真。我受够了别人这样的态度。
如果全世界都是我这样的人,那么上帝看到之后,一定会想把地球整个毁灭吧。不过,现在的世界不就是垃圾场和地狱吗?到底是哪一位恶魔伤害了人类的心呢?
我撑起下巴,漫不经心地掀开课本的封面。恶魔也好,地狱也好,世界也好,都不是我思考过后就能解决的问题,只会平添烦恼。我所知不多,或者说极其匮乏,那么,就让我做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瓜吧。我不必在意,只需期待星期五,并躲开星期六。
教室的门被敲响了。一个火红的脑袋探了进来。“不好意思,我找春野。”
我坐在教室的最角落。原本,天童觉是看不见我的。可门口的同学大声叫起来:“春野,有人找你!她一般在后排角落,你进来找她就可以了。”
还没等我找到躲藏的地方,天童觉就已经出现在我的面前,把手按在我的桌子上。我不明白他为什么总要那样把眼睛弯起来,挤出看似友好的微笑,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又要找到这里,是想让我还给他面包吗?我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向上掠去,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看着我,要用他赤褐色的眼睛和我对视。我别过头去。
“周五晚上,要不要出来玩?”他压低声音,用只有我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大小,对我发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邀请。“虽然不止我一个人……我可以给你钱哦,就和你平时一样,可以吗?”
听到“钱”,我瑟缩了一下。天童觉轻轻敲了敲我的桌子,“抱歉,这话说得太直接了?选择权在你,什么时候回复我都行,我晚上一直在排球教室。拜啦。”
我早应该知道,天童觉一定会猜出我在做什么。可是,没有轩然大波,没有其他人的窃窃私语,没有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