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明媚了些许,转身后却见男人仍旧站在原地注视着她,令人头皮发麻的目光再度让她如同惊弓之鸟,“您……您还有什么问题吗?”
“你对所有人都这般客气?”
“啊?”
“谢谢,对不起,我很抱歉,这些是你的人生信条么?”
“不……不是……”
“明明是蛇吓到了你,你却给它道歉,明明是我袖手旁观见你摔倒,你却向我致谢。你这样的脾气,倒是招人欺负,不怕吃亏么?”
宋清音微微一怔,她抿了抿唇。
类似的话,她从小听到大,即便是双亲,也会偶因她的温吞与迟缓而感到焦虑,她鲜少告知他人自己的想法,只是眼前这位陌生人,她不知为何,在对方身上感到了某种特别的感觉,他是世外之人,他所见所知皆为真实,他未困于凡尘而记录凡尘。
她似被蛊惑般缓缓开口,“盈亏有定,日月守恒。有人占便宜,那么总有人吃亏,相较旁人,我拥有的已经够多了,亏点不怕。水生万物,但它总是流向水的聚集处,而对荒凉之地爱莫能助,空旷无垠的沙漠却总是刮起遮天蔽日的黄沙,让生命更加萧条。我总觉得,湖泊里舀出一勺水总比沙漠里舀出要好。”
男人的眼眸微微一颤,似是风平浪静的海面泛起了些许微澜,“很特别的想法,但在现今人类的主流声音中,你的这种想法被称之为愚蠢。”
宋清音没有生气,满脸的红晕散去,眼里只剩下认真与清明,“我知道啊,我没有权利决定别人的思想,我也没有打算去影响别人的想法,但至少我可以做到保持自己的观点。我只是觉得世界如此美好,何必徒增烦扰。”
她的眼睛像一汪清泉,水光盈盈,盛着安宁与平和,而这平静之下呢?他在泉中看见了一抹焰红。
男人端详着她的眼,在对方的眼里看见了局促与羞怯时,意味不明地笑了声,随后他又敲了敲竹枝,小白蛇扭扭捏捏地从竹竿上滑下来,攀上男人的手背,窸窸箤箤将自己窝成一小团。
“这是雪盲,玉米蛇中的多基因复合品系,除了缺红和白化外,因有扩散基因,可以将它身上的颜色抹匀,而这条身上纹路几乎不可见,更是珍品。我记得冉竹喊它雪娘娘,倒是名副其实。”
男人抬起手腕,雪娘娘探出头,对着宋清音摇头晃脑。
宋清音的目光落在雪娘娘身上,在安全的环境与正常的视角下,这位娘娘还是相当美丽的。
“她真漂亮。”宋清音夸赞道。
“她应是被你的琴声吸引,以她自认为友善而又亲密的方式与你接触,没成想却吓着了你。”男人敲了敲雪娘娘的头,后者支楞起来,巴适地蹭着他的手指。
宋清音探头直勾勾地盯着雪娘娘光亮的鳞片,像是雪地里撒下的一把珍珠,又像是寒冰玉石冷气森然中飘着一丝暖意。
“想摸么?”
未曾收回的渴望被男人直接抓了个正着,宋清音眼底的火苗正跃跃欲试地跳出泉水的封锁。
“想吗?”
他又问了一遍。
宋清音机械性地点点头,笑开了樱唇,露出了两颗兔牙。下一刻她的手指已然黏在了雪娘娘身上。
温柔的雪娘娘像是期待已久,她扭了扭身子,碰了碰宋清音的手指,滑腻的指感更胜于玉石,先前突遇小白蛇而受到的惊吓逐渐消散,对雪娘娘的喜爱与怜惜完全占了上风,“对不起啊,吓着你了……不过你也吓到我了啊,我还崴着脚了呢。那,我们俩扯平了,不要生气哦。”
男人眼底浮现一丝浅笑。雪娘娘倏而甩了甩头,宋清音的手指从她的身上滑落,不受控制地坠在了男人的手背上。
冰冷而温润。
两颗兔牙像是兔耳朵般嗖地一下消失,宋清音僵着手指向后退了好几步,她想说些什么,却只是惊魂未定地咬着下唇。
太冒犯了。
“我说清音啊,你咋躲到这深山老林里了……还崴着了脚,真可怜,姐姐借了轮椅推你回去,快说谢谢姐姐。”
“什么姐姐,你比清音小几个月好么,明明我才是借轮椅的姐姐。”
清丽与舒朗的声音一前一后传来。元二不满地瞪了眼明九英,“你就让我当回姐姐,怎么了。”
明九英啧啧了声,“年龄不够脸皮来凑么?”
“明九英,你你你……我去……哥?”
“哥什么哥……”
等明九英跨进亭子里,就见先一步的元冰鉴石化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