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嫂被老爷派人捉回这件事一传到蒋思娴耳朵里,她便预料到了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
她如同被抽去救命稻草的溺水者,越沉越深。
蒋思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香橼房门口的,也不知道香橼为何要给自己开门。
她穿了二人初见时那件墨绿色滚金边丝绒旗袍,烫过波浪的青丝随意散在肩上,衬得精心勾画过的眉眼更加明艳动人。
相形之下,香橼干瘦枯槁,也像一根针扎进蒋思娴眼中,刺痛使她清醒。
也使她正视自己的疯狂。
“玉松是我害死的。”
蒋思娴坐在梳妆台前的鹅绒椅子上,朱唇轻启,将自己的恨意和手段娓娓道来。
“我若不说,你可能永远无法知道真相。”蒋思娴迫视香橼的双眼,微微一笑,“不让你经受彻骨的痛,我岂不是白忙一场?”
坐在床边的香橼像被施了定身咒,目光直愣愣的,手指死死抠住床沿,喉咙里翻滚着嘶哑的哀鸣。
她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只看见一个人在她模糊的视线里张牙舞爪,然后又有人进来缚住那个人,使那人像一只被抓着翅膀的鸡,扑棱了几下,便没了声息。
香橼想说话,一开口,腥热的液体冲出咽喉,封住了她的呼吸……
香橼不明白,她的人生为什么要过得这样多舛?为什么没在一出生就被父母掐死?在饥荒中饿死?被流弹打死?抑或在被卖到和家时就一根麻绳把自己吊死!
吊死……
这么想着,数天水米未进的香橼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倏地起身,赤着脚在房中寻找可以上吊的东西。
当她找到一条丝袜的时候,却听见有人敲门,“人夫,您醒了吗?”
她稍稍回过神来,不想吓着小红,便把丝袜塞回抽屉,回到床上,抓起床头柜上的一本杂志,“进来吧。”
小红推门进来,见香橼不像往日那般躺着,有些欣喜,回道:“夫人,老爷请了大夫来给您看病,让我先来看看,若是您醒了,便请大夫上来。”
“什么大夫?”香橼疑惑,秦如许不在了,又是哪来的大夫?
“还是圣彼得医院的大夫,刚从德意志回来,据说可厉害了,一般是不上门问诊的!”
是了,以和致远的地位,哪里缺得了一个大夫。
香橼恹恹道:“去厅里吧,这屋里药气太重了。”
小红侍候香橼洗脸梳头收拾停当,便去楼下请大夫上来。
香橼穿了件家常的旗袍,推门向二楼小会客厅走去。
小红引着那位大夫,与香橼几乎同时到达,未及引介,香橼的目光已经落在大夫脸上,脑中有什么轰然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