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涎香扑面,鼻尖微凉,我意识渐渐清晰,挣扎着却动弹不得,也睁不开眼。
脊背贴着的床榻柔软而结实,覆在胸前的锦被温软不厚重,我有些发懵,我这是在哪儿?
思如泉涌,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我闪避不及;眼睛微睁,一抹白光顺势刺入,我眼膜生疼。
雕花檐柱,金丝白玉,盘龙大柱,红帷金幔,朱雀宫灯……我迷蒙看清一个玄色身影,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陛下,似有反应?”身侧居然还有太医。
“你先下去。”皇上很是戒备,似在提点太医,“你于丹心医诊之事,不可外泄半句,连太后和王夫人也不得提及!”
“老臣遵旨。”太医声音沉郁。
皇帝的声音在我耳边回荡,我呼吸急促,可身子却是绷得紧紧的,怎么也动弹不了。
“丹心,你醒了,你可识得朕?”皇上同我说话。
“皇上……”喉间冒出的话干涩粗糙,连着自己也被吓了一跳,我抬头张望,恰见皇帝正望着我,笑容和煦,我仰头想起身。
“莫动。”他示意我放松,“你落水太久,这一睡过去,就未醒过来了。”
皇上言辞字字饱含关切。我心念感激,可又有些不安,质疑自己何德何能,能得皇上亲自侍奉?我抚抚自己的身体,衣裳已置换过了。我心里惊得很,周身冰凉,怕是已被皇上知晓了女儿身。我从小被当作男儿家养,师父教诲我种种保身之法。我平日行事便不愿带半分女儿家姿态,一日如厕出恭只一次,绝无再多。岂料,这次落水,让女儿家身份暴露!我这可是欺君之罪,随时要掉脑袋的。
未及我细想,身侧老太医亲手奉上一碗汤药,端于我面前,皇上竟捋起宽袖,伸手从太医手中接过,轻晃着汤匙,舀了一平匙,送于我唇边。
我傻愣愣地瞪直了眼,心底翻江倒海,百转千回,可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墨色药汁流过嘴角,满口苦涩,我的眼泪哗啦啦地就像下了雨样落下来。
“皇上……您这是折煞丹心了……”我词拙,“丹心……受不起……”
“如若丹心醒不过来,朕……朕……真不知如何是好。”皇上见我惊惧,更是担忧,“朕……朕对不起你阿娘呀!”
“阿娘?”我无意识地重复了声,皇上复言,“是你……老父老母要担心,朕最见不得骨肉分离之苦了。”
“皇上,丹心谢陛下关怀,丹心定会谨记在心,不忘忠孝之义。”我点头谢恩,暗下决心不能辜负皇上照承。
“蒙陛下记挂,丹心实是担忧匈奴使臣、十皇子殿下以及其他众人,丹心斗胆向陛下打探。”我担忧刘彻,也记挂赵信哥哥。
“他们……已无恙……只是……”皇上叹息,而后哽咽说话,“曹驸马为救人,进入落芸舫,至今下落不明……”
我闻言,脑海中想到刘彻跳江之前听到姐夫在唤他;想到平阳公主还大着肚子,昔日恩爱的两口子还闹着别扭,公主还盼着曹驸马去哄她呢……不由心下戚戚然……
“落芸舫这把火起的蹊跷,你有没有发觉不对之处吗?”皇上关心我,究竟是想知道落芸舫大火相关之事。
“大火之后,我看到……霍织艳被神秘黑衣人从渭水江中掳走……”我据实告知。
“还有其他的吗?”他急着追问。
“没有。”我摇摇头。
“眼下你应当多关心自己的身体,把身子养好,其他的事,自然有人处理,你不必担心。朕还有公务要处理,晚点再来看你。”皇上心下酸楚,令我好好休息,之后扬长而去。
还没见着刘彻、赵信,我哪里能好好安心歇着?外头有女人哭声,闻之十分伤心。我心下颤动,当即走出房间。
我四处张望,发觉自己身处宣室殿。得知刘彻在平阳侯府,我匆匆赶往,入内便见王夫人和平阳公主坐在八角亭石桌边上,公主梨花带雨,不住抹眼泪,王夫人则是神色哀婉,跟着自己的女儿,黯然垂眸落泪。
我不忍同她们说话,躲闪着,恰在此时,我看到门柱边上有一孤独的身影。
是刘彻,我赶紧追了上去,可直至到了前厅,我才追上了他。
“彻儿!”我跑到他面前,给他看看我现在的样子,我全须全尾,毫发无损。而我看着他,他也好好地,但整个人没有了朝气,好似瘦了一圈。
他看着我,什么话也没说,一把抱住了我,两只手紧扣我的后背,我大为触动。他比我高半个头,此刻他抱着我,久久不放开,头也放在我的肩膀上,我承担了他的重量,感受到他在我耳畔叹气难受。
“别难过……”我本想拍他后背,可我试着伸手,抱住他的腰,此刻我只想拥抱他,给他依靠,也给自己以依靠。
刘彻,是我可以一直信任的人,是我想紧紧相拥、不愿放手的人,是我想倾尽全力守护的人。我抱着他,感受到少年热血的气息,也把心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