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离王称帝立后的消息传到西郊小院,程伊才知道自己家中竟然住着当今的皇后娘娘。
蒋蓉曦并不是离王妃,真正的离王妃另有其人,但蒋蓉曦对离王情深义重,甘做离王起兵的筹码,将当朝首辅和九门提督拉到了离王的一边,成为离王轻松入主皇宫的最大助力,被册为皇后也理所当然。蒋蓉曦是逃婚出来的,本来与一位国公之子有婚约,但年少时与离王相识,早已芳心暗许,即便是给离王做妾也不愿嫁作他人妇,便在大婚前逃出宰相府,由离王事先安排好的一名旧邸幕僚,也就是秀才张良一路护着,辗转来到晋城后想办法住进了程伊的家。
程伊之前便有猜测,这女子总是默默望着北方垂泪,从不说自己的身世,而且张良对她也是一副敬而远之的态度。离王这样费心都要护着的人,肯定跟他有莫大的关系。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除了是情人,还能有什么别的关系?只是这层情义里面掺杂着太重的利益纠葛,程伊不能不恶意揣测这里头有多少是真情多少是交易了。
至于皇后娘娘的身份,程伊倒没觉得怎么震撼,更没有所谓的诚惶诚恐。张氏这些人便不一样了,本来就小心翼翼的,如今更是大气都不敢喘。只何云儿还跟以前差不多,不卑不亢、谈笑自若,程伊倒是越发地喜欢这个小姑娘了。
“娘子啊,其实我倒不是多敬重或是害怕她,就是觉得本来就不自在,现在就更不自在了。还要天天跟她住在一铺炕上,实在是别扭得很。她多暂走啊?”
张氏最近头大得很,她倒是不怕自己怎么样,就怕云儿这丫头口没遮拦的得罪了皇后,被治个大不敬的罪名就完了。
程伊摇头道:“不知道。如今晋城已经被安王占据,想要出城回京都,难度很大。恐怕她还要跟咱们住上一段日子。嫂子不必觉得不自在,她虽名义上被封了皇后,但实际上还在落难之中,咱们只拿平常心待她就好。”
“就是啊娘,你呀,就是老脑筋。我们是娘子的奴婢,又不是她的奴婢,她再大也管不到我们的头上。再说了,娘子是什么人,怎会怕一个区区的皇后?只管安心就是了!”
张氏狠狠地瞪了何云儿一眼,恨铁不成钢地道:“还不是担心你口快心直地胡说八道,得罪了娘娘不怕,连累娘子为你擦屁股事大!常言道民不与官斗,咱们虽然不比一般的百姓人家,但只要活在这个世道里,就要多学多看,别人怎么做咱们便怎么做,小小年纪更要知道害怕,不懂得害怕是活不长远的。”
程伊点了点头,道:“嫂子说的有道理,对我来说也是一席良言。但云儿说得也有道理,咱们只做好本分便是,无论怎样,我自会护着你们的。”
何云儿见程伊护着自己,得意地看着张氏,张氏气得想要锤她一顿,又碍于程伊在这里,只得作罢。
程伊之前曾经怀疑过何汉生一家,怕他们是离王派来监视自己的,后来细想了想,才打消这个想法。先不说当时何汉生差点被人打死,命悬一线之时是自己救下了他,若说何汉生是离王的人,那这番苦肉计也演的太逼真了,要不是自己有灵水,何汉生必死无疑,那他被冤枉差点丢命的遭遇就不是事先安排好的。而且,自从何家一家三口来自己家之后,言谈行事,当真是把这里当成了家,全心全意为这个家打算,对自己也是发自内心的尊敬和维护,生活中的点滴细节是做不得假的。程伊今天纵着何云儿说话,也是有意让他们知道,自己已经将他们纳为不可或缺的家人,而她程伊是个最在乎家人的人,谁也别想动他们分毫。
张氏自然不是傻子,回去之后回想程伊的话,心里当真是感动万分。程伊是何家的救命恩人,平时她教导两个孩子要对程伊肝脑涂地,奉上性命也在所不辞,但如今知道程伊待他们也如此珍视,心中那仅存的最后一丝隔阂也消除掉了。从今往后,张氏就拿程伊和程伊的两个孩子比自家的孩子和性命更重,跟以前的心情是不一样的。
蒋蓉曦得到离王登基自己被立为皇后的消息之后,眼睛里的光华闪了闪,平时礼貌性的微笑,也终于带上了一丝尘埃落定的欣慰和期待。
这天,程伊正歪在卧房的暖炕上打盹,门帘外有个婉转动听的声音传来:“程娘子,我可以进来吗?”
程伊坐了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眼睛,道:“请进吧!”
蒋蓉曦掀开门帘走进来,程伊也没站起来,坐在炕上伸手让她坐在对面。
蒋蓉曦一点都不介意程伊的怠慢,笑了笑坐在程伊对面,脱了鞋子,跟程伊一样盘膝坐着。
程伊挑了挑眉,抬手给蒋蓉曦倒了一杯花茶,推到蒋蓉曦面前。
蒋蓉曦道了谢,手指轻轻按着茶杯,没有喝。
程伊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端起来喝了两口。炕烧得有些热,程伊躺了半天口渴了。
“我真羡慕你。”
程伊眨了眨眼睛,等着她的下文。
“那么自由自在,什么都能自己做主。”
程伊笑了笑,也不知道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