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的杂物间勉强辟出一片空地,来安放张阿义的遗体。周围不少发霉潮烂的木头,难免味道齁人。邬一白路过,瞧见了梧珉的身影。
“陆侃呢?”
“船中央的桅杆那,他闷坏了,想自己走走,应该在帮着升桅杆吧。”
“也是,我们老是寸步不离地守着,反倒让他多心,也让那些人起疑。”
“哦?”梧珉偏过头,“那些人?你打过交道了?”
“刚降服一个呢!”邬一白眨巴着眼睛,“我有预感,他们要等不及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梧珉朝那白布掩着的躯体一努嘴:“好端端一个大活人暴毙,对方之前一定动了不少手脚。我来看看,也许能发现什么。”
“可有发现?”
“按照诡纹的走向和分布来看,最先爆出纹路的应该是他右耳后。这种突袭式的鬼道,通常来说无非两种,一种是同化媒介,就是在被害人身上先留下自己的印记,待到印记所带的……我称之为鬼气吧,差不多流遍他的全身,届时激化自身的命脉鬼道,就可以在被害人身上产生同样的效果。而被害人没修过鬼道,自然会因为脉络冲撞爆体而亡,那样被害人留下来的诡纹基本是按照施术者长的。另一种是异化媒介,施术人反向催动命脉,这样被害人身上留下的诡纹,就会和施术人相反,左右交换,上下颠倒。”
“看来阿珉对鬼道有一番研究。”邬一白挤挤眼,“这么说来,这位施术者的命脉,不是在左耳就是在右耳了。”
“嗯,不过通常鬼修都会隐藏起命脉,可不容易见到。”
“这个好办,布个阳怒阵激一激就好。”邬一白献宝似的从袖口处掏出一张符纸,在梧珉跟前晃了晃。
高冷范的梧珉忍俊不禁:“你现在试试?”
只见志得意满的邬公子捣鼓一番,又夹着那张符纸举了起来:“喏,我倍增了阵法的功效,探测起来应该更精密。”
那符纸跟它主人似乎一副德行,非常得意地晃了晃边角,优哉游哉地四方巡视一周,忽然一悚,摆出一副撕成两半混不怕的气势,一股脑往门外冲——好在邬公子的纤纤玉手还是捏住了这淘气的娃。
“倒是没想到……这么快就现形了啊。”
“小心有诈。”梧珉皱皱眉。
邬公子很恣意地耸耸肩,像掠过林梢的苍鸟,图南瞻无极。
梧珉心底像突然被撬起了一块,漏进了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与暧昧。
“谢谢你啊,陆小兄弟,你身手可真不赖!”船长抬起他黝黑的糙手,一把揽住陆侃。
稍显腼腆的少年压不下使劲上扬的嘴角,在灼目的日光里难得咧嘴开怀。
“小兄弟,你以前出过海吗?”
“没,第一回出海,前几天还晕船呢……”
“这有什么关系,谁打一开始没晕几回?我看小兄弟你啊,很有做船员的潜质嘛,这一会的功夫,帮了那么多忙!”
薄脸皮的陆侃耳根子略红:“我只是尽力……能帮到大家就好。”
能唠嗑到天南海北的船长头子还在侃侃而谈,却见几个水手打扮的船员面色慌张地跑来,其中有人脸色灰白,凑近来时脚下不稳,竟一个踉跄。
“怎么了?”船长拧起眉头。
“老大……闹、闹鬼啊……”一个船员哆嗦着开口,勉强撑住了那位险些栽倒在地的同伴,紧接着又跟糠筛子样抖得说不上话来。
又一个船员打着浑身的寒颤接上了话:“那、那个一开始什么……入魔的张、张老二,他他……他又活了啊……上半身都是血,倒在后仓库里了……老、老大,这这……”
船老大的脸也霎时间煞白,欲言又止几番,还是铁了胆子:“走,去看看,什么妖魔鬼怪!”
“我也去!”陆侃握紧了手中的秋水剑。
一行吓破胆的船员簇拥着来到仓库,见着前脚抵达的邬一白和梧珉,那悬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是勉为其难下放了一半。有胆大的鹌鹑开口:“邬公子……这是怎么回事,还是那什么鬼修吗?”
“做鬼的被鬼害了。”邬一白少见地冷笑一声,“当时我以为他身上的邪腥气是入魔沾染上的,没想到自个儿也有一份啊。”
“这……”船老大顿感头疼。
“您是船长吧,”邬一白瞧不出情绪地叹道,“这回出船您怕是忘了看黄历,要是我没算错,这船上至少有三个鬼修了,目前我知道的算逮住了两个,还有一位藏得可深哪。”
“那那那……这如何是好啊?”
“不必担心。我看您捎上了绝佳的诱饵,出了那么大事,估计那位也该按耐不住了吧。”他正色道,“小侃,来这儿。”
装完靠谱的邬公子扭头,悄咪咪问梧珉:“你确定?”
梧珉:“……保守六七成。蛛稍制作时也融入了琉璃圣物的母胚料,刚才产生了共鸣。况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