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说,最初铸剑时,在三宗四派的授意下,秋水剑的剑身融了极少量琉璃圣物的碎屑。”
邬一白疑惑地望向梧珉。
“不错。一是感念陵川陆氏为江湖铸剑的恩德,二也是以防万一,倘若有朝一日琉璃圣物遗失,尚不至于无迹可寻。”
“一语成谶。”
“玄派……出事之后,父亲多次派人去暗访玄派旧址。每次我旁敲侧击地询问,父亲总是不肯告诉我原委。后来,一个自称溟派派主左侍的人找上门,说武林三宗三派要收回散落世间的琉璃物,向父亲讨要秋水剑。这件事,父亲没向任何人提起,是我……偷听的。”
“你一个修为尚浅的孩子,两个大人没发现?”邬一白提出疑问。
“我,我不知道……”陆侃突然哽咽了,“父亲和那人似乎吵了一架,不欢而散。一个月后,镇上突然出了事,都是大户人家丢儿丢女,父亲自然要带人去查。那天……那天随从传信来,说父亲在山坳里找到了失踪孩子的线索,晚上不回来了。我一直很挂心,晚上也没怎么睡好……夜半……夜半就听到阿新的叫声。阿新是我养的小狼犬,平日里就睡在我屋子隔壁。它的叫声后来时断时续,变成了□□一样的哀嚎。我放心不下,刚要起身,忽然察觉到屋子外面有人,那人似乎还特意隐藏了气息……”
陆侃把头埋在腿上,抽噎了好一会。重又抬头时,陆小少爷又是那副通红着眼倔强的模样。
“我想赶紧溜出去,谁知道房间外突然传出一声惨叫,我,我听着像看门的周爷爷……我突然害怕了,就在房间里躲了起来。小时候我跟父亲闹别扭,偷偷在靠墙的床板下挖了地洞,当时还是周爷爷瞒着爹一起挖的,洞口连到周爷爷的屋子。父亲当年都没发现呢……后来真的有人闯进我房间一通翻找,也没找到我,那人不死心还劈了床板,结果木头倒下来恰好也在洞口上,他更加找不着了……我就这样逃过一劫……我在地底下呆了大概几个时辰才敢出来,那时候天蒙蒙亮,静、很静……我出去看,就、就全……”
陆侃死命咽下一声痛哭,拿嘴咬着被子。
梧珉赶紧搂住他。
“那秋水剑呢?”邬一白脸色沉静得可怕,像疾风骤雨前伪饰的无波无澜,“你从哪儿得来的?”
“就在我房间的洞里。”陆侃猛地抬起头,脸上泪痕划落得横七竖八,“爹,爹他早就知道……他什么都料到了……我的小洞,估计是周爷爷早年放心不下,偷偷告诉他的吧。”
陆侃自嘲一笑:“你,你说他不会没有察觉那天我在偷听,或许也是故意让我知情的吧。”
“然后呢?你趁天没亮,偷偷溜出来了?”
“嗯,当时我身上脏兮兮的,估计也就像个体面点的小乞丐。我照着父亲口信里说的方向去找父亲,半路上遇到各色打扮的武林人士,面色匆匆地也望那里赶……我,我向路人打听,说半夜里那边山坳里的野兽忽然齐刷刷地嚎叫起来,片刻就没了声响。守山人不放心,有进山去察看的,几个时辰没回来。就有人去山下找了驻扎的宗门人士,他们一看,说整座山都已经入了阵,好像是什么噬人魂魄的邪阵……”
“估计那些失踪的人早就被祭了阵,特地放出点幌子,诱使陆家主一行深入。这种邪阵对生人气息敏感得很,保准一进人就蠢蠢欲动。要是解阵方法不妙,让阵的节点脉络失控,确实可能产生生灵反噬、大范围入阵的情况。”
“我在那群武林人士那儿死皮赖脸地呆了三天,等到他们破阵。那时候从外面望进去,原先山林里都是衰败荒凉的枯木……一路上还可以遇见发黑的骸骨……阵最里面就是黑峻峻的一滩,什么也没有,什么也分不清……爹他……”
“后来你就一路南下,想去南淮,找你堂姐?”邬一白温声问道。
陆侃迟疑片刻:“不……其实,想来找你。”
“?!”邬一白一挑眉毛,方才面沉似水的表情忽然跟三月回暖似的,冻融出一派温雅和煦,“莫非我行侠仗义、晓喻正义的名声已经遍传南北了?”
“不是,”陆侃慌忙否认,斟酌半晌,还是忍俊不禁道,“我之前不认识你……父亲藏秋水剑的布袋里,有一封你的信。”
“我的信?”邬一白奇了,“我最近可没给给陆家主写过信。”
“是三年前的一封信,当时邬公子向父亲求证琉璃圣物的功效。”
“三年前……”邬一白蹭了蹭下巴,“是了,当时我确实对琉璃圣物产生了怀疑,因而向各方求证。”
“邬公子在怀疑什么?”梧珉忽然神色清明地注视着邬一白,唇角带有一丝似有若无的嗤笑,“莫非苍断山上的事,令邬公子耿耿于怀?”
“剑主多虑了,当时坊间就有不少关于琉璃圣物的传言,我不过出于疑虑罢了。”邬一白仿佛没听出梧珉语气中淡淡的嘲讽,眯起眼粲然一笑。
“陆老先生用心良苦。”梧珉没理会,神色淡淡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