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宴分设两方。 东边花丛树叶长得茂盛,颇为阴凉,设了围桌里坐着贵女家。 西边有一池清潭,假山堆叠,还有一凉亭,夏风吹着清水倒也算是凉静。设了围桌,专给那些公子少爷们用。 虽是桃花宴,但都是未婚男女,若不小心失了什么礼数,谁家被损了清白倒也昧了瞿夫人的好意。 “不怕梅夫人你笑话。”主母跪坐在围桌的中位旁,正小声啜泣着,“我那老爷虽是不成器,可他打心底里是尊敬郡守大人的。” 梅家的老祖宗与宋家的老祖宗先前是君子之交,即使后代发展各有不同,一个读书从政,一个贩货从商,相见了彼此仍旧算得上是友家。 主母借着这理由,从低位往前蹭上了中位处,与高位的梅瑶挨得极近。 “那日三夫人遣人送帖子来,我老爷刚好被那不孝女气晕了。请了大夫治疗,直到今日晌午才刚刚转醒。听闻我已带着星儿赴宴,撑着身子派了下人将那琉璃杯送了过来。千嘱咐万嘱咐,定要给老夫人做寿礼。” “我才知,咱们宋家真有祖传的琉璃杯。原本是一对,另一只被那不孝女给打碎了。唉,想来我那日太过心急,误会这琉璃杯是下人捏造,还罚了那多嘴的下人。” 主母说完,再次瞟一眼蹙紧眉头,面色平淡的梅夫人,扯了扯宋令星的衣袖。 宋令星知晓,立马接上:“阿母,别再忧心了。月姐姐私下借大钱酿成大错。阿父已被气晕,您可要当心身子,不然咱们这宋家可没了个主心骨。” “唉,说来这月姐姐可真是,怎要在老夫人寿宴前故意摔坏那琉璃杯呢。” “星儿,不得胡说!”主母装模作样地制止,“小月定是不小心失手。” 梅瑶此刻的脸色沉了下来。 她与瞿芳虽出身不同,但因其是武馆之女,嫁做人妇后看不惯那些弯弯绕与那些贵夫人不太往来,唯独与瞿芳相见如故。 瞿芳自幼凄苦,受尽磨难,桃李年华却被迫嫁给这朽木张舒知,终靠着自己的经商能力为自己在这郡守府挣了一片天地。 她瞧着她成长到如今,她不愿听见他人对她的诋毁、不尊重。 再者,自古以孝为先。 虽今日这场寿宴,她也觉太过夸张,但那一片孝心是万万不可抵消,不容置喙。 “这姑娘倒是离经叛道,惹父上主母生气。”梅瑶淡淡开口道。 她知道这宋家娘子是在找她诉苦,也是和她说道没有给这琉璃杯的个中缘由,“无需担心,我会替你同芳儿解释的。” “那便是极好的,谢谢梅夫人。”主母松了一口气。 桃花宴不仅是适婚男女交友,也是一场姑娘们,公子们的交友会。为区分定了亲与没定亲的,给未婚女子准备了一支鲜活茉莉花发簪。未婚男子则是由沥干的青竹雕刻成的禁步。 宋令星从发髻上扯下茉莉花,娇羞地送给梅瑶:“谢谢梅夫人替我阿母解释,这支茉莉花那仆管说可以赠与心悦之人,令星想赠与给梅夫人。” 梅瑶有些惊讶,看着这低眉顺眼的小娘子觉可爱得很,她笑道:“这可是要给心悦男子,怎可赠与我?” 宋令星涨红了脸,声如蚊讷:“梅夫人我...我极为心悦于夫人那股正义之姿,侠义之气。” 梅瑶眸子动了动,似是想起年少时同兄长骑马训练的日子。 那股自由如风终是消散至不可追逐之境。 倒也不曾不舍,她内心十分认可女子终究是要恪守女诫,回归后宅之内,在父亲的安排下嫁给了茶叶商周朴道。 “你芳年几何?” 宋令星歪着头答道:“十三岁。” “可曾读过什么书?” “不曾读过太多,只学了女诫,女红,旁的都不太知。” 梅瑶满意地点了点头,她又仔细一瞧,眉清目秀,稚气未脱,隐约能瞧见美人模样。 随意地从发髻上拔下碧玉络红叶发钗,轻手插入宋令星的发髻中:“你与我有眼缘。这发钗我赠与你,可保你免受那些心肠弯绕贵女们的欺负。” 又顿了顿,想起宋家眼下的家境,确实上不了台面,继续说道:“你这茉莉花发钗自行戴着,若是中意了哪家好儿郎,可叫我替你把把关。” “谢谢梅夫人...”宋令星娇羞地捂嘴。 若是由梅夫人出门成为红人,宋令星的婚事定要顺坦许多。 主母坐在一旁一边面带惶恐、谦卑,一边在心中暗喜,极为满意。 宋令星在婚事上的机灵终是不负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