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怠和慵懒淤积在充满雨水的空气里,默不作声地日益发酵。浸泡在这种气氛里不过几天,岫野椋伏在矮桌上工作,时常没几个小时就犯困,恨不得直接躺在地毯上打盹;然而书房里那位,居然做得到对着台式机精神抖擞噼里啪啦连续敲上十个小时不带歇息,某种意义上着实令人惊叹。至于折原临也在做什么,岫野椋无意关心也无从干涉,有些事情如果折原临也不主动开口的话,她永远没有知情的可能;更何况在很早以前,她就被森岛直辉告诫过,没必要就尽量别去追究折原临也的目的,否则多半会被带到坑里去。
可是生活就是会一次次证明,即便她不想,很多事情也是事与愿违。
“小椋小椋,有件事想拜托你帮忙呢。”折原临也从身后搂住她,语调欢快得出奇。岫野椋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尽管同居的日子里她对他方方面面极尽纵容,而他该有分寸的时候也一向没有失过分寸,可再怎么说,折原临也眼下的态度也未免客气得过头了。事出反常必有妖——即便有如此清晰的认知,岫野椋还是习惯性地先点了头:“您说。”
“我想和森岛直辉见一面,小椋能不能帮我引荐一下?”
……
“小椋?”折原临也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岫野椋愣在那里,直勾勾地盯着折原临也足有半分钟,然后露出了前所未有的震悚表情。她用一个极其灵活的动作从折原临也的怀里钻了出去,一面退后一面果断拒绝道:“不要。”折原临也一把拽住了她:“为什么,只是见个面而已啊?”“怎么可能‘只是见个面’……总之不要就是不要。”“欸欸为什么啊?”“太可怕了——虽然说不上来为什么,但总觉得会发生非常可怕的事。”岫野椋连连摇头,“要是我能做到的话,必定尽我所能这辈子都不让您和森岛医生见面。” 折原临也有点无语:“不至于反应这么大吧,我又不会吃了他……”“我才不相信!”
岫野椋对这一点有着极为清醒的认识:森岛直辉和折原临也的相性太差了——这两个人即便交锋也是王不见王最好,一旦正面碰上会带来什么样的惨烈后果简直想都不敢想,要是再带上一个平和岛静雄,世界末日没准真的可以就此提上日程。
折原临也少见地面露困惑,岫野椋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心虚地在折原临也面前坐正,小声说:“高中的时候……森岛医生利用清见对付您那件事,我已经,就是……狠狠地骂过他了。”折原临也一点都不客气地直接戳穿:“少来,小椋这样的个性会去骂他?骗谁啊真是。”岫野椋硬着头皮道:“呃……总而言之我有好好责备过医生了!”折原临也挑眉:“哦,是吗?为的什么?是为他利用水户清见还是为对付我?”“呜……”岫野椋发出了细弱的哀鸣:折原临也太敏锐了,这点言辞上的小花招根本不可能在他那里蒙混过关。
折原临也感到好笑:“我不是为了报复他啦——那都是那么久以前的事情了,小椋到底在害怕什么啊。”岫野椋坚决道:“不管您是为了什么,您眼下都见不到森岛医生,这也不是我执意阻拦,放弃吧!”“啊?到底怎么回事?”“森岛医生去德国访学了,五月黄金周刚上的飞机,按计划,一年后才会回来。”“这样啊……那也没办法了呢。”
折原临也露出一丝失望——倒也没有看上去那么失望,他心里盘算的是既然暂时没法直接见到森岛直辉,那完全可以用他的方式联系上,他又不会傻到苦等一年;或者,先从明日机组系方面入手也是不错的选择。他一边思索,瞥了一眼岫野椋却发现她依然一副苦大仇深的神情对着他,忍不住笑:“小椋怎么还是这种表情啊,我这不都放弃了吗?”“学长哪里会因为这点缘故就放弃,您不是都内有名的情报贩子吗?您总会有自己的办法吧。”折原临也乐得捧腹:“这么说是没错啦——小椋虽然不太好糊弄,但现在的确越来越能跟上我的节奏了呢。”岫野椋翻了个白眼,很想告诉他她一直都清楚他是什么货色,只是懒得计较罢了。
岫野椋自暴自弃地躺倒在地,像赶走什么讨人厌的东西一样挥挥手:“算了,我不会插手的——不如说插手也没用。学长要去见森岛医生就去见吧,别让我知道就行了——见到了也别告诉医生我阻止过但失败了。”折原临也也跟着躺到她旁边,饶有兴致地凑到她近前问:“为什么不让我告诉他啊?”岫野椋别过头翻了个身背对他:“因为会被医生说到这个年纪了还没长进,连男朋友都管不住,我不想在森岛医生那里丢脸。”
折原临也望着岫野椋赌气的后脑勺出了会儿神,然后轻笑着伸手过去摸她的耳骨链和那枚黑月亮耳坠——这已经是一个心领神会的动作了,在这个雨季抑或此后更长的时间里,被赋予了固定的含义。岫野椋抬手捏住折原临也的手腕,扭头埋怨道:“您也太不挑时候了。”“没办法,你那个样子太惹人怜爱了,我会想做啊。”他莞尔,抬了抬手臂,“不行吗?”
——反正岫野椋没有拒绝过他。
岫野椋钻过来的时候,折原临也贴在她耳边轻声说:“谁让你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