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清前路。
赵倾城平淡的声音从夜色中传来:“你如此帮他,是觉得他离开是对的,走了就能一了百了吗?”
盛澈觉得这话问的有些太过局外之人,他根本无法与冯和槿感同身受,回道:“既然留在这里如此痛苦,为何不走。”
许久,赵倾城再没开口说一句话。
子夜时分,三人回了皇城。
接下来的日子,貌似风平浪静,直到前朝传来京畿布防被西昭密探获悉并带回他国,赵倾城接连五日未踏足/交泰殿之时,盛澈方才知晓原来是凌与枫那边出了状况。
督查院于朝堂之上弹劾二十四编营禁军大都统,一品武将凌与枫,罪状是通敌卖国,暗地命手下将京畿布防图送往西昭国。
而冯和槿正好偷偷去了西昭,众所周知,冯和槿是凌与枫最为信赖的心腹。
当盛澈察觉出被人钻了空子落入布好的陷阱之时,为时已晚。
勤政殿中,赵倾城眉头紧锁坐于御案之后,眼前是小山一般的奏章,有力求弹劾,有为之伸冤,更多的是求请陛下慎重查证,以免有人诬陷忠良,害忠隐贤。
而这些奏章,皆与凌与枫有关。
殿门吱呀开了,沿着门缝照进一束光,也拉长了来人的身影。
赵倾城一脸冷肃的抬头,转瞬挂上了浅淡的笑意。
“过来。”他张开双臂。
盛澈走至御案前,目光凝滞在案上堆积的奏疏,停住脚步:“凌与枫现下如何了?”
赵倾城的指尖一顿,收回手臂放在膝头。
“你听说了?”
“这皇宫之内我恐怕是最后一个知道的。”盛澈看向他:“若不是我去问那些侍卫,你还要瞒我多久。”
“此事我本想彻底解决再告知你,免得你担忧。”
“凌与枫现下究竟如何了?”盛澈又一次问道。
“如今羁押在大理寺天牢。” 赵倾城稍稍停顿,缓声道:“我已经加派人手,等暗卫抓到真正通敌的探子,自然会将他放出来。”
闻言,盛澈肩膀微微垂下,眼睛盯着那一本本可以置人于死地的奏疏:“是我的错,是我让冯和槿躲去西昭的,我本是觉得东元境内皆属王土,他随时会被找到,让他躲远点,想清楚了再回来,却丝毫没料到如此会授人以柄……”
“此事与你无关,是京畿大营里混进了探子,是凌与枫自己督查不利,是我出皇城去追人之时太过招摇,才给了别人可乘之机。”赵倾城走了下来,缓缓握住了盛澈的肩膀。
盛澈抬眸,正对上赵倾城小心翼翼的眼神,双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肩膀,像是生怕她将错归咎于自己一样。
可归根到底,是她执意将人放走,又出了让冯和槿暂避西昭的主意,才导致了如今的局面。
倘若冯和槿得知了他家大人锒铛入狱,定然会不顾一切的赶回来。
冯和槿临走之前曾说过,等他到了他儿时曾经住过的小村庄安定下来后便会来信报平安,书信寄到杨觞的宅子。
这么多日过去了,杨觞并未接到西昭的来信,不知那边如何了,是否已经得知了上京的事。
盛澈私心想着,冯和槿不要知道的好,如今他若是回来,无异于自投罗网,为了保住他家大人,那小子不知又会做出什么冲动之举。
她沉默许久,问:“是建承王?”
赵倾城顿了顿,点头。
武将权势多为世袭,而且想要在军中立威必定要久经战场有军功在身,除了王骞邕和曾经的顾牧和,朝堂之上再无能同凌与枫匹敌之人,或者说,年纪轻轻手握南苍大营兵权还身居禁军都统一职的凌与枫在武将之中无人能及。
赵倾城此生信得过的人没有几个,凌与枫是其中之一,二人少年情谊,并肩作战出生入死,凌与枫也忠心耿耿唯他马首是瞻,自打登基以来,两人合计夺回了六部多半实权,一步步的残食瓦解着上一辈犹如铁桶一般牢不可破的势力。
如今建承王终于找到机会反击了。
盛澈担忧道:“大理寺卿是建承王的人,那凌与枫关在里面岂不是有危险?”
她忽然又想起了盛斯道,她那个名义上的父亲,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大理寺监牢,崔明逸当时势力尚未触及三司,竟也敢悄无声息的要了内阁学士的性命,遑论大权在握的赵胤封。
赵倾城似乎猜到了她心中所想,宽慰道:“不必为此忧心,凌与枫是何许人物,若是轻易在大理寺出了事,南苍的几十万嫡系将士怎会善罢甘休,况且百官皆知大理寺是建承王的势力,他又怎会不顾声望铤而走险对凌与枫下手,得不偿失。”
盛澈却听出弦外之音,心中恐慌更甚:“你的意思是建承王有的是办法正大光明的置凌与枫于死地?”
赵倾城久久未言,只是抱着她轻拍后背。
末了,道:“放心,我不会让他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