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鱼符……李束刹时也明白过来。
从甑生城门到碧海金霄阁的路上，他还与那二位真人说，守城十年，这是自己第一次见到修士，若有心绪激动冒犯之处，还请他们宽宏。
那谪仙之姿的男修看着冷情，却并不傲慢，他没有说话，只微微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介意。
女修则浅笑着接话道：“修炼之人行踪不定，乃是常事。”
女修面容娇娆，哪怕是极淡的浅笑，也灼灼若芙蕖，晃眼又夺目，李束忙是低下头，不敢再多看一眼。
现在听见城主提及飞鱼符，他霍然想起另一种可能。
这十年里，恐怕还有其他修士来过人界，然不过他们只敬天地，人界皇朝又算得了什么？
那些过而不停的修士们，或是懒于，或是不屑与人界皇朝报备罢了。
李束垂首思忖的片刻，甑生城的城主慕承秉已从书屉里取出两个小木匣，他将其收于袖中，淡淡扫了李束一眼，开口道：“走吧。”
“是。”
离开城主府时，府中侍卫牵来一匹马给李束，李束谢过侍卫，翻身而上，跟在慕承秉的马后，扬鞭朝碧海金霄阁赶去。
荒松落日，大雪纷飞。
李束跟着慕承秉一前一后踏入碧海金霄阁。
之前来时，他心弦紧绷，未能顾得上环看一二，如今仔细一瞧，只见金漆碧瓦璀璨绚丽，明珠高悬熠熠生辉，恍然生出一种不真切的海市蜃楼感。
阁中的白衣侍女将慕承秉和李束引至上厅，她谨记碧海金霄阁的规矩：“此阁若无修士入住，当以城主为重；一旦有修士入阁，便以修士为重。”
侍女轻轻叩了几下厅门，柔声禀道：“二位真人，城主大人与楼卫来了。”
门无风自开，一道清泠泠的女声从里传来：“请进。”
李束一入上厅，便立刻察觉此处与自己刚才离开时有些不一样了。
可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上来，只嗅得到一股沁人心脾的茶香气。
因有慕承秉在，李束没有像第一次那样热情地去与琉月和淮旭打招呼，他记着身份，保持着两尺的距离，安安静静地跟在慕承秉身后。
既不多言，也不多看。
“甑生城城主，慕承秉。”一个冰冷的男声响起。
支着下巴半寐的琉月睁眼，对上一双锐利却又死寂沉沉的黑眸。
慕承秉披赤玄大氅，身着银线绣蟒纹团印的绛紫官袍，他眉目冷峻，面上没有什么表情。
唯有那双眸子……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锯鳞蝰蛇的眼瞳。
凡人看不到，但作为大臻修士和金丹修士，琉月和淮旭能看见，慕承秉身上萦绕着淡淡的死气。
淮旭神色未动，垂眸不语，有外人在时，他一向筑着那层平静和煦的外壳，将情绪内敛其中。
尤其慕承秉自我介绍时的语气算不上和善，若琉月不想搭理慕承秉，他自然不会先开口。
琉月眉梢微挑，回道：“逍遥宗，琉月，淮旭。”
说罢，她朝李束招了招手，如见故人一般的温和笑道：“李楼卫，可要坐下喝杯热茶？”
突然被点名的李束略显慌张，有些犹豫地看了慕承秉一眼，慕承秉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可……不管怎么说，城主大人都没坐下，他一小小楼卫又怎敢僭越？
修真界的修士可以不把人界皇朝的朝官当回事儿，但身为人界凡人的自己不能。
李束只得抱拳歉道：“多谢真人好意，在下……在下……”
他含糊了半天，到底说不出违心的拒绝之辞。
李束闻得出，琉月和淮旭喝的不是侍女之前呈上的“荆棘蝶”。
荆棘蝶叶片状似蝴蝶，其味涩苦如荆棘，是甑生城中唯一能种活的茶叶，不会有这般馥郁清雅的香气。
这茶香，光是闻着，都觉得身体舒畅，他自然是想坐下来喝一杯的。
琉月似是看出了李束的为难，轻笑着说：“看我，忘了人界的规矩。”
她指尖微转，摩挲着杯壁随意道：“慕城主要是不介意的话，也一起吧。”
语气要多大方便有多大方。
慕承秉皱了皱眉，沉着脸坐下。
李束这才跟着入座，他双手捧着瓷杯，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茶水，茶汤中犹有暖流，顺着喉咙涌向四肢百骸，就连被冻狠了发木的双腿，也回缓过来，只觉得全身上下都暖洋洋的，极是畅快。
喝茶的间隙桌上无人说话，静得甚至能听见李束吞咽茶水的声音。
李束一边埋头苦喝，一边暗道，那二位真人即便什么都不说，仿佛用眼神也能交流，真正被晾着的……
似乎只有他们城主大人？
但李束想归想，却是连头也不敢抬的。
烛火明明，上厅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