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扶家军驻地。
万籁俱静,巡逻士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更加清晰。
将军主帐里,卸了铠甲的将军着仅单衣坐在摆满案牍的书案前,一旁灯盏发出的光将他挺拔的影子投到墙壁上,悠悠光影里,他冷峻的侧脸一面映光里,一面隐于黑暗。
半晌,扶渊合上了文书,走到窗边向某处远眺,静待着什么。
月移中天,外面更静了,时不时有风吹过,树叶摩挲沙沙作响。
忽然,一股暗劲进入室内,扶渊眸色微变,转过身来,就见一人恭敬行礼。
“少主恕罪,因为去办沈姑娘交代之事,属下来晚了。”蒋仲恭敬请罪。
“无碍,一切以她为重。”扶渊语气淡淡,并不为等候的时间恼怒,“她唤你去做了什么?”
蒋仲将他听命带着刀去到常家人住的客栈,将人吓唬了一通,逼得那家人连夜出了城之事一一道来。
“你是说,她让你带刀去吓人?”扶渊挑眉,想起了在延庆时候,刘家小姐扮鬼吓唬人,也是她出的主意。
不自觉地,扶渊嘴角扬起一个弧度,笑意浅浅。
蒋仲看着少主变化的神色颇为不解,这是什么好笑的事情吗?
见蒋仲注视着自己,扶渊敛了几分笑意,
道:“日后你不必深夜出来了,白日里同她打过招呼即可。”
“白日?”蒋仲不解,白日随意离开岂不是惹人怀疑吗?一次两次还能寻个头疼脑热的由头,但这样的理由自然是紧急时候用的。
“放心吧,她不会过问的。不然你以为她为何不喊旁人去做这个带刀人,偏偏喊你?”
蒋仲讶然,这是猜到他的身份了,回想起沈奚命令自己时似有深意的眼神和之前状似随意的问话,原来一切早有征兆。
扶渊:“一切听她吩咐即可,她的安全为重,此外事情不必向我汇报。”
蒋仲没有马上应声,扶渊抬眼望去,问:“可有问题?”
蒋仲想了想,还是决定开口,“少主如今正处危机四伏之境,正值用人之际,小的想跟在少主身边。”
“至于沈姑娘,如今马场有了人工,一切都在正常运转,属下在与不在也没太多不同,且沈姑娘已猜出属下身份,属下想要离开想必沈姑娘也能理解。”
扶渊回到军营后,根据暗中查访到的消息对军中进行了彻查,揪出了一批人,泄露西山演练路线的人也被查出,是军中的一个副将,平时最憨厚老实不起眼,事发后服毒自尽,没留下任何线索。
弃卒保车,这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
扶渊直接拒绝了,“不用,我身边有人,你安心在她身边便可,不必忧心我。”
想到了什么,扶渊再次开口:“上次让你查的何松,可有什么眉目?”
“何松乃何家长子,自小被家中寄予厚望,家中期盼的是走科举路入仕,因此前十几年便是于家中苦读,同外界交往较少,偶尔外出也是参加些文人雅士的聚会。只是何松不善此道,屡试不中,近几年才逐步参与家中事务。随着何家老爷病重,何松如今担起了家中事务的大头。”
这些都是查探到的消息,蒋仲说完,顿了顿,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据属下观察,何松对沈姑娘颇为关注……”
闻言,扶渊眸光一暗,浑身气息冷了下来,这让蒋仲不知道还要不要更加详细地说下去,比如何松给沈姑娘挡酒,要送沈姑娘回家等等。
“多注意一下何松。”扶渊冷冷出声,想了想,又说,“今后不必事事向我汇报,沈奚若是不想让我知晓的,也不必多言。”
“不过定要保证她的安全,不惜代价。”
蒋仲心中一震,连忙称是,他知道沈姑娘对少主重要,但没想到竟重到了“不惜代价”。不过想想也是,从前自己曾找过扶渊多次,能见到他的次数寥寥,而这次他自动找到自己,命他带着一群人伪装身份去到马场帮工。
蒋仲离开后,扶渊却没了睡意,凝望着夜空中闪烁的星子,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心中却不宁静。
转身回到桌前坐下,再翻开那堆枯燥的公文,密密麻麻的字入眼却不入心,静默了片刻,他披上外衣出了门,身形隐入夜色中。
深夜寂静,扶渊行至沈家门前才蓦地回神,面上浮出几分懊恼之色。
为了不让沈奚卷入这些争斗,扶渊一直克制着自己不来见她,甚至连一句消息都没有捎来,可今日偏偏心绪不宁,不自觉便到了这。
扶渊垂眸,转身往回走,没走几步又停下了脚步,一咬牙翻墙进了沈家。
*
鸡鸣声响,炊烟飘飘,农家的一天起始。
沈奚起床后伸了伸懒腰,昨日晚睡了些,今日又要早起去忙商会的事情,此刻还带着几分困倦。
行至窗边,推开窗户,一股冷气扑面而来,沈奚打了个激灵,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