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张夫子一口气没有上来,猛烈地咳嗽起来。
听得张嫣然心中一紧,连忙上前查看张夫子的情况,“爹,没事吧?”
“咳咳咳……”又剧烈咳了几声,张夫子终于平静下来了,伸手去握张嫣然的手,眼里满含愧疚,“女儿啊,是为父对不住你啊,你这几年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啊……”
为张嫣然挑选夫家的时候,不是没有其他选择,是他,一心念着常家那点恩情,一力促成了这事。
虽说那时的常家还不似如今不加伪装,他也是真的以为常弘化是个老实人,又想着张嫣然还是下嫁,这常家定然不会也不敢亏待她,但终究是他为了一点私心给女儿选的这户人家,误了她。
哪怕是现如今,常家再次携恩而来,他仍是想着和平地处理这事,于是便一直瞒着张嫣然,想等事情结束后再同她说。
她那开店的想法,张夫子是不反对的,女儿有自己的一技之长并且做得这般好,身为父亲骄傲还来不及,又怎会做那拦路石,只是常家找了上门,拿过往种种威胁,他这才找了几个借口阻了张嫣然开店。
张夫人想到女儿在常家的日子,眼泪再也忍不住了,顺着面颊簌簌落下,泪眼看向身侧同样悲痛的丈夫,声音带上了哭腔,“都怨你爹,为着自己的名声,委屈都叫女儿去受。”
按理说,照张夫子的曾经的地位和满门的学生,略微使些小手段这常家还能在这蹦跶,还不是清持自守所谓的正直,这都让人上门欺负了。
常弘化不耐烦看他们一家人亲亲热热互诉衷肠的戏码,目光随意一扫,抄起摆架上的瓷瓶高高举过头顶,就要往下砸。
“大家快看啊,瞧这无赖擅闯别人家,还打打砸砸的。”沈奚扬起一把洪亮嗓音,看向人群中的一位大娘,“大娘,这可以报官把他抓起来了吧?”
常弘化动作一顿,猛然回头,就见原本紧闭的大门此时大敞着,门外站了乌泱泱的一群人,都探头往里看,对着自己指指点点,眼神里都是谴责。
这还了得,常老妇顿时就怒了,向来只有她议论别人的份,这群乡野粗人怎么敢的,门外人的表情动作像是燃烧的火苗落入了油桶,让她怒气滔天燃起。
“报官,我儿子就是官,看看是把谁关进去!”眼锋一转从张家人面上掠过,常老妇更得意了,自以为拿住了什么把柄,“你们是不知道我这媳妇啊,不孝公婆,心思歹毒……”
刚说没两句,预期中的场景却没有出现,门外之人没有露出半分感兴趣的神情,反而嫌弃更重,常老妇能感受到,这嫌弃是对着自己的,而不是她道出的张嫣然种种恶行。
常老妇哑火了,张了张嘴,不知道还要不要往下说。
人群中的人见状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纷纷对沈奚道:“沈姑娘你说得果然没错,这常家苛待张姑娘也就罢了,还四处散播败坏张姑娘名声的谣言。”
“就是就是,还儿子就是官呢,就是个掉了乌纱帽的前小官罢了。”说到这,那人刻意加重了几分语气,“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事,想来是破落了前来投奔不得便恼羞成怒了。”
“哎哟,这可说不好,我猜测啊是犯事了,这是逃难来了,指不定是什么杀人放火的大罪呢。”
“啊,那我们报官吧,让官府把这罪犯抓起来,说不定咱还能因为提供了线索得几两赏银呢!”
眼看他们越说越偏,常家人脸色都变了,眼看人群中有几个人离开,心下大骇,这莫不是真去报官了?
常弘化咬牙切齿对着张夫子道:“父亲就任由这些人胡闹?这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父亲再不出言阻止,明儿个全城的人都得知道嫣儿在夫家是哪般做派了,日后旁人又会怎么看你们张家?”
“这扬的可不是家丑,是制造家丑的丑人罢了,现下谁不知你的德行,你的话又有几分真呢?”沈奚笑意吟吟走近。
“你又是谁!”常弘化瞪大眼睛,怒视沈奚,“这是我们家的事,用不着你管。”
“不清楚我是谁就敢跟我叫板?”沈奚淡淡扫他一眼,“那你还是先去打听打听吧。”
“儿啊。”常老妇扯了扯常弘化的袖子,“还是先打听打听吧。”
他们敢来张家闹事无非是拿捏了张家心软,可眼前这人一看就不好对付,万一背后真有什么势力可万万不能开罪了。
常家几人面面相觑,达成了共识,骂骂咧咧了几句便灰溜溜往外撤了,在门口时还被门外众人近距离“指点”了一顿。
遣走了门外人,重新关起门,面对着一地的碎片,张家人还是心有余悸。
张嫣然叹了一口气:“看他们那无赖样,想必还是要回来的。”
想到父亲同意自己开店了,张嫣然的忧愁这才少了几分,日后来闹事打出去便好了,总归她的日子是有盼头的,不必日日待在这屋内。
沈奚冲她眨眨眼,神神秘秘地说:“无事,我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