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唐奔本是奔雷山庄的少庄主,但因唐庄主被天魔宗所害,唐夫人郁郁而终,尚且年幼的唐奔,便由干娘唐柳带走,养在一处村野之中勤练武艺。
一个是抱过几天佛脚的外行,一个本就是动武不动笔的粗人,他俩写出来的那字啊!连唐翩翩这亲闺女见了都甚是嫌弃:“爹,娘,要不还是让桓知哥哥替咱们写罢,你们这……这也太丑了……”
盯着纸上那歪歪斜斜的字迹,芈莎轻咳了两声,面色显出几分尴尬,心想:她就该随那绿莜一同准备晚宴去,让她在这写桃符,可真是屈才了,屈才了。
唐奔摸着后脑勺,-呵呵-地笑着,倒是不甚在意,径直将手中的蒙恬笔递给了陈桓知。
小少年早已笑着摇了几回头,当即挽袖执笔,蘸了墨汁,在那长条状的桃木上洋洋洒洒落下两列大字:冬去春来诸事顺意,山高水远定有回甘。
陈桓知是他爹特意安排在此的,他年仅六岁,却已能写得一手好书法,唐翩翩双手合十,直呼:“哇--,桓知哥哥好厉害!”明镜似的大眼睛里满是崇拜。
而陈达枫本人呢,担子就更重了,除了要一桌一桌亲临指导,还得应对突发情况。
雨花剑主窦世安这一回可也是带了人来的,他本站在桌前认认真真落笔,谁知身旁的小姑娘朝他使坏,将手中沾了墨的笔,往他脸上一扫,而后那张原本白白净净的俏脸,瞬间就花了。
窦世安眼眸遽睁,举起笔,扬声喊道:“霜霜,你又捣乱!”
这一阵动静让顾旖岚研墨一顿,抬起了头,只见那方,一明眸善睐的年轻姑娘正往陈达枫身后一闪,朝持笔前来的窦世安,颇为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那姑娘名唤月子霜,曾是西域楼兰国国王月氏家的小公主。
至于她为何会在此?这段往事若是追忆起来,还真是没法长话短说的。
晋安二年,也就是七剑消灭天魔宗的那一年,同年五月,上京城内发生了诸多怪事,比如煜承帝突然秉性大变,暴虐无常,让好几位忠良锒铛入狱;比如朝中多位肱骨接连病倒……而后才知,煜承帝与那些大臣皆中了西域的一种蛊毒。
能在守备森严的皇城里下毒,其幕后之人有多可怖,仅想想便会使人不寒而栗。
于是,白翊鸿在玉蟾宫内收到了当朝大司马传来的密报:江山飘摇,岌岌可危,望七剑出山。
那一年,七位侠客,七匹骏马,兵分三路潜入了西域楼兰国内,一是寻觅解药,二是暗探幕后之人的豺狐之心。
上京城中的蛊毒是花胥派的门人放的,那花胥派是楼兰国王月简之的御弟--月行之培养多年的暗卫,其门人精通蛊毒之术且武艺高强,而月行之图的便是月简之的王位。
只可惜,月行之犯了与大司徒同样的错。
花胥派门主姚敏明面上是月行之的下属,对其言听计从,暗地里却同匈奴国勾结,在月行之发动兵变的那一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姚敏在助力月行之夺得传国玉印之后,立马就让他身首异处。
而后,姚敏如愿坐上王位,成为了楼兰国首位女国王,紧接着,便联合匈奴国一齐举兵入侵大晋的边疆。
而彼时的七侠却因花胥派圣女打入他们内部做卧底,而身陷囹圄。那圣女名唤柯韶灵,顾旖岚后来屡屡回想,都觉得,如若她非姚敏之女,定也是一位心善的好姑娘。
而顾旖岚也尤为清楚,如若不是柯韶灵心悦白翊鸿,屡次于暗中扭转局势,且舍命相救白翊鸿,只怕他们七个当真要为国捐躯,命丧西域了。
晋安三年的那个季夏之夜,当楼兰国的蛊虫即将腐蚀尽北川的城墙时,柯韶灵终于在“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的惨状中,幡然醒悟,毅然决然选择与自己的生母姚敏,同归于尽。
花胥派的阴毒巫蛊之术戛然而止,大晋武将的铁蹄倾巢而出,将异族大军打回了老巢。
事后,顾旖岚坐在北川边境的高山之上,头顶是拨云见月的璀璨星夜,她将脑袋靠在白翊鸿的肩上,声音低低地说:“她也算帮了你许多次,最后还因为我们牺牲自己,你会不会……想念她?”
“会。”
她听见那人不假思索地吐出这个字,一颗心沉了沉,不再言语。
人人都称道她冰魄剑主侠骨柔肠,人美心善,宽容大度。可是,她也会有自私的时候,她不希望那人心里还装有其他女子。
就像,当年天魔宗少宗主误将她视为白月光,一心相求,而她宁愿葬身于雪崩之中,也不愿与他有分毫牵连。
可柯韶灵不同,她曾是七侠的朋友,她对七侠有恩。
顾旖岚正独自伤神,头顶有一清冽的声音飘了下来:“她迷途知返,善莫大焉,难道你不会怀念她么?”
白翊鸿眼眸如星辰,唇角敛笑,深深地凝视着身旁的人。
姑娘直起身子,迎上他的目光,抿唇点了下头:“自然是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