厕所以后,也不冲水,屎尿就那么晾在那,恶臭反胃的刺鼻味道隔着好几个人头,来势汹汹地扑面而来。
高氤一下子便受不住了,扶着腰干呕起来。干呕的动作和突兀的声响引来周围好几个人的白眼。
后来实在没法子了,便只能硬着头皮,在一片谩骂声中,瞅准空隙艰难地往外围挤,好歹是挤出了那么一两米的。
她把纸巾撕扯成两个小条,团成冰淇淋甜筒状,上头严实,下头空空,塞在鼻孔里,权当做是应急用的鼻塞了。不过,如果有镜子的话,高氤保准会被自己现在这幅吊死鬼的憔悴样子吓一大跳。
荷城西站的人头终归是没有浮城北站那般密集了,高氤觉得,那北站就像个又大又密的蚂蚁窝,真真是挤死个人。
她拖着沉重疲乏的双腿,一步一步地走向角落里的铁皮椅子。那里的位置好,挨着接水机,可以接水喝。
高氤瘫坐在椅子上,喘着气歇息。
右手边坐着一个闭着眼睛好似在睡觉的女子。那女子身旁的空位置上放着一个蛇皮袋。
高氤在椅子上歇了一顿饭的功夫后,看见一个裤子上有补丁的愁眉苦脸的胖妇女神色匆忙地走到那女子旁边的位置,一屁股坐下。
高氤有些好奇,不动声色地关注着她们两个的动静。
胖妇女的眉眼间好像有一团浓浓的黑雾,短短的粗眉久久无法舒展。
她坐在位置上,伸长了脖子东张西望,好像在找什么人。
椅子还没坐热,她又神色匆忙地离开了,高氤的视线一直紧跟着她的背影。
胖妇女走了挺远的,走到大厅门口,远远的来了一辆破旧的烂面包车,一个精瘦的驼背男人从车里下来了。胖妇女和那男人说话的时候,手还抽空往高氤这边指。
高氤心里一咯噔,知道怕是坏事了,自己遇到人贩子了。
她悄悄伸手在昏睡的女子嫩白的手背上狠狠掐了一把。
真没反应,那女子的眼皮好似有千斤重,都这样了还是睁不开一丁点。
高氤的额头,脖颈,后背冒出一阵阵冷汗,她强迫自己保持镇定,机械地迈着灌了铅的双腿,走到有穿着工作制服的工作人员值班的窗口。
语速极快地重复道:“有人贩子,有人贩子,那个女人被下了迷药。”
说完,她双目坚定地看着工作人员,命令道:“快啊!快救她啊!”
工作人员飞快地拿起话筒说:“全体工作人员,乘客请注意,现场出现人贩子,出现人贩子……”
高氤耳朵里已经听不见广播里在说什么了,她拔腿跑向那两个想把那个女子背起火速逃离现场的人贩子。
手指指着那两人,嘴里喊道:“人贩子!那两个人贩子!快!快抓住他们!”
群众的力量是庞大的,是坚不可摧的。
好几十个人自发地围城一堵厚厚的半圆形人墙,那两个人贩子背上的女人也早已经被热心的围观群众解救下来,抬到一旁的椅子上。
很快,火车站里的保安来了,他们已经报警了,不久就会有警察赶到。
随着警车上的警笛发出的短促尖利的鸣响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胖妇女双腿瘫软,不顾形象地趴在腌臜的地板上嚎啕大哭。至于那个贼眉鼠眼的男人则是像死了爹妈似的跪在地上,求爷爷告奶奶地向围观群众讨饶。
高氤不敢站在那两个人可以看见自己的地方,她很清楚法律不会给他们判死刑,她害怕,害怕被她们记住长相,害怕附近有他们的同伙,害怕会被……
她一直躲在角落里,在等待警车的时候,她问一个善良的工作人员借来了一顶破旧的,骑摩托车的男子才会戴的,只露出两只眼睛和鼻孔的帽子,双手颤抖地把帽子戴上。
双腿瘫软地靠着柱子,大颗大颗的冷汗顺着脸颊,顺着下巴,滴落在地板上。心里止不住地一阵后怕。脑子里一想到可能会被……心里的悔意就像反胃的酸水顺着食道往喉咙口冒。
“高氤,喝水吗?”
高氤掀开低垂的,厚重的眼皮,疑惑地,惊惧地注视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穿着寒酸,长相普通的短头发女生。
她没有伸手去接女生递过来的温水,反而不安地把手藏在腿后,目光戒备地看着她,问:“你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女生把装水的杯子握在手心里,目光平静地看着高氤,细声细气地解释道:“我叫平椿,‘平安的平’;‘香椿的椿’,来自浮城三中文科206班。
高氤的脑海里,有一张在贴纸栏板上经常出现的模糊的脸与眼前这张陌生的脸对上了。
她惊讶地睁大眼睛看着她,脱口而出道:“你怎么没戴眼镜?”
平椿咧嘴露出洁白的牙齿,害羞地笑笑,说:“你是指这个吗?”
高氤讶异地看着她从绿色的军用斜挎包里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