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氤知道,按照以往的经历,这天都不会太沉寂,但她真没想到,大家会高兴到需要手舞足蹈的地步。
老黄那把常年带在身上的,一成不变的黄色教学用尺,在讲台桌上很多次地重复同样的动作——用自己细长扁平的身体撞击讲台桌粗硬的铁板,发出一声紧一声的尖利哭嚎。
班上的同学,期末考试考的好的便在和同学插科打诨的时候,不时抽空低下头在成绩条上美滋滋地看上两眼。
考的不好的,便干脆把成绩条塞在一个眼睛铁定看不到的角落,专心致志地和同学谈论起放假的行程。
高氤属于介于两者之间的,她的成绩在意料之中,数学和理综依然如此优秀,英语还是那么拉跨,离目标差了整整四分。
不过,放假的喜悦,到底还是让她有些兴奋。
彭鸫手里拿着两张成绩条,其中一张是林颂的,他小人家的腿没好利索,加之要放假了,整个人跳脱的没个学生样了,昨天晚上通宵看了好几部电影,今天早上一通电话打在彭鸫手机上,短短几个字——起不来,代领。
彭鸫是班长,今天一天铁定会很忙,也就是现在老黄在讲台上唾沫横飞的时候,他才有机会安安静静地坐在位置上。
他的书包里有一个天青色的纸盒子,还有两本包裹仔细的外文书。
分配大扫除任务的时候,按照座位,高氤是要和他一起用抹布擦洗教室右边的那两大块玻璃的。
高氤去劳动委员那借抹布的时候,彭鸫麻溜地提着两个大红色的小桶去了厕所水龙头那接水。
现在是寒冬,天气冷的要死,要是不小心得了冻疮,那才真真是要了老命。
彭鸫特意先绕到一楼办公室旁边的暖水房里,给每个小桶里接了适量的冒烟的开水。然后才去厕所里接冰冷的冷水。
等到他提着两桶水进教室的时候,高氤整好拿着两块干净的抹布站在结了霜的玻璃前。
高氤感激地接过他递来的那桶水,干燥起球的抹布在水里慢慢地沉淀,直到整块抹布都浸透了温水,沉甸甸的,拿在手心里,轻轻一拧,清白的温水一小股一小股地在重力作用下,往水桶里掉,发出清朗响亮的滴水声。
彭鸫借着凳子,站上了窗户檐框上,他伸长手臂,用抹布擦拭玻璃最顶上的污渍。高氤则擦拭下头不用站在高处也能擦拭到的地方。
渐渐的,玻璃上的白霜消失了,柔和的光线透过玻璃照射在教室里的大理石地板上,也照射在他们两个人嫩白,宁和的脸蛋上。
彭鸫低头,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高氤,看见了她脸蛋上细小的绒毛,她的脸蛋看起来暖洋洋的。
教室里的同学不多,高氤发现身后叽叽喳喳的谈话声,桌凳摩擦地板的刺啦声,拖把擦洗地板的闷闷声,好像都慢慢消失了。
她面前的这一大块玻璃在不知不觉的擦拭中也慢慢地都变得明亮白净了。
彭鸫就站在她身旁,抹布擦拭玻璃的时候,如果稍稍重力的话,会发出一声突兀沉闷的声响。
彭鸫的脸蛋红红的,雪白的,肉乎乎的耳垂上,有细小的绒毛在微风中颤栗。
他偏头极快速地看了一眼高氤,她的头顶,有几根干枯毛躁的浅黄色头发俏皮地高翘着。
“高氤。”
“嗯?”
高氤拿着抹布的手一顿。
“你待会儿有事吗?”
“嗯?”
“我……我有东西想送给你,和学习有关的。”
高氤的脸蛋肉眼可见的越来越红啦。
“你不用这样的,我不能收。”
彭鸫偏头看着她,认真地看着她宁静的侧脸,斟酌道:“我只是觉得这两样东西会对你的英语成绩有帮助,而且我确实也用不上,所以才想送给你,算是新年礼物吧,可以吗?”
高氤擦拭玻璃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小,她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的那棵洋槐数的树枝,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着。
“好。”声音闷闷的。
彭鸫的嘴角都咧到耳根了,他擦拭玻璃的动作怎么看,都怎么怪异,就好像他不是在擦拭一块玻璃,而是在擦洗一块刚从沙土里挖出来的金光闪闪的大金条。
回家的路上,高氤觉得背上的书包沉甸甸的,又重又轻,轻的她想立马把书包抱在怀里,重的她感觉自己的腰都要直不起来了。
脚步轻快地走在堆满积雪的青砖小道上,两旁的围墙上的锋利的玻璃酒瓶的碎片,今天看起来都格外的小巧玲珑。
六层楼高的水泥房子面前的水泥空地的角落里有一棵年岁颇久的粗壮古朴的大榕树。榕树的许多杂乱的树枝伸向了破旧墙壁外的废旧空地。站在二楼的走廊尽头,可以看见许多枝叶掉落在废旧空地的浑浊的泥水坑里。
高氤站在小巷尽头,看见一个高大精瘦的长头发女生把申竹抱在怀里。
申竹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