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继续往前走了几步之后,我才发现他身上背了摄影的器材,十分厚重的样子。他穿着米色的外套和卡其绿的工装裤,有些旧旧的,也有着协调的好看,想必是一个老江湖了。
张文立马起身前往相迎,“是的。你是前两天预定的那位姓王的客人是吗?”
“是的。”年轻人舟车劳顿,脸色有些疲惫,不过他细长的眼睛和浓郁的头发给他增加了一份颓废的美感。
“刚来要不要一起吃点东西?”
这位年轻人扫了扫我,看完一桌子人,又单独看了看我。
其木格一家也没有在吃饭的,都认真会看着他。其木格好像发现了他的目光停留在我的身上,也扭过头来看我。
此时我被他看的有点发毛,心想,这里不会遇到什么认识的人吧?
我低下了头。
过了好久——
“这位也是游客吗?”这位王先生问到。
哦,原来看我不像当地人。
“不是!这是我的姐姐!”巴图像个小英雄一样义正言辞地说道。
“我先不吃了,”王先生对着张文说道,“谢谢您,一会麻烦帮我开房间吧。”
张文摆了摆手,“没事,现在就去吧。”
于是张文拿着钥匙就跟王先生走了出去。
我“呼”了一声,才敢喘气儿。
张嵩看到我长呼一口气,立刻给我夹了块肉,“别怕,你就吃。”
这位胖嘟嘟的大叔漏出憨憨的笑容,瞬间让我觉得很安心。
“你在怕什么?”其木格有点疑惑地问到。
“哎呀,吃吃吃……”张嵩似乎看出了儿子的直男行为,示意他不要再问了。没想到巴图也紧跟上来,“就是,姐姐,你在怕什么呀?”
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这种害怕。这个男人一看就是从内陆来的,也是目前为止我见到从内陆来的第一个人,尽管他大概率只是个游客,但是一种强烈的焦虑迅速袭来——我不知道我和每一个看似陌生人的背后,有着什么联系。这如同一个无法摆脱的困境,而这如一座沉重的负担,不时地会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但是用冷脸掩盖害怕,是我的强项,我继续吧啦饭吃,装没听到。
但是巴图不乐意了,“姐姐,姐姐,那个男的是不是来找你的呀?”
真会问,正好问到我完全不能回答的问题上,“我怎么知道?”
我继续吃饭。
其木格看我有点脸臭,给巴图也拿了一个油饼,按到了他的嘴里面,“吃你的。”
巴图却一一不挠,晃着我的胳膊,晃得我头晕脑胀,“姐姐,姐姐!你开心点嘛。”
知道他是一片好意,但是我脑海里突然又闪现岀了一个画面,让我顿住了——
一个中年女子,头发夹杂着银色,皱纹依稀浮现在脸上。此时她坐在窗台上正欲自杀,不过缓缓回过头来,看着我,泪流满面。
虽然是短短的一幕,但是让我的眼眶瞬间红了。她脸上的神情不足以哀伤到,可怜到让我心生动容,只不过我突然意识到,这个要跳楼的人是我妈。
这个要跳楼的人是谁,我还没往后看,但是我很快就又回到了现实。
我快速回顾四周,短短的一瞬间,巴图还在摇头晃脑地晃我胳膊,张嵩则是在憨憨地吃着东西,只有其木格惊讶地看着我,“你……”
他还没问出口,我就立马跟张嵩说道,“叔叔我出去消消食。”然后转身走出了营帐。
铺面而来的草绿色的浩瀚的天蓝色一下子把我刚才的焦灼打了回去,清新的空气让我大口呼进了安心。此时张文也安置好客人回了主账,我只是在侧面跟她打了个照面。
随后看见的就是那位王先生,他刚才从自己的蒙古包里走出来,伸了个懒腰,取下脖子上的相机,对着远处的景色,“咔咔”地按了几下快门。
他一边朝我走来,一边对着我的位置,要拍照。
我立马躲开,并伸出了一个“不要”的手势。
他倒是很懂规矩,没有继续拍,不过还是笑着走了过来,“你不是这里的人吧?”
“你是谁?”……派过来的?其实我想这么问,但是感觉太诡异了。
“我叫王宥霖。”他很大方地说。
“你认识我吗?”我继续追问道。
他笑着摇摇头,“不认识。”
我也笑了笑,没说话。
“所以你叫什么?”
我……我怎么知道我叫什么?与我身份最相关的那个东西没了。我就在想着编个蒙古族的名字糊弄一下他,没想到这个时候,有个人先替我想好了。
“她叫宝音!”是其木格的声音,他从主账里走出来的时候,我感觉他像个英雄。别人可能是披荆斩棘伤痕累累地站到女孩面前才能吸收一大波心疼值,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