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的影子。
罗樊正漫无边际地想着,又听对方开了口:“既然如此,可否请罗公子帮忙引见?”
罗樊一愣,没跟上他的思路:“引见……哪位?”
回答他的却是一个反问:“敢问公子,这藏真山上下,谁最了解怀琅仙君?”
罗樊道:“自然是我师母。”
他说罢,又恍然:“你、您要见我师母?”
“正是如此。”对方从容不迫,又理所当然地应道。
罗樊从这理所当然的口吻中琢磨出了些微妙的亲近,又猛然惊醒,把自己的胡思乱想甩到九霄云外,权衡了一会儿,便道:“稍等,请待我禀报师母。”
宽敞山路上,罗樊正在一心二用,其中一边正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这位小公子介绍山中景色,另一边则在心中快马加鞭地给自家掌门传音报信。
依师母的性子,恐怕见了这位师尊的故人——即便有可能是个招摇撞骗的冒名者,也是要忍不住触景伤情的。
算了,要不还是推了罢……
他正想着,就听见耳边传来了姜慕予的回应:“阿樊?”
“掌门,请恕弟子打扰,今日有一事不得不禀。
弟子方才在山门前遇见了一位年轻公子,自称是师尊的同胞兄弟。”他停顿了一下,又道,“他手上有与师尊的书信往来,看着像真迹。弟子不敢大意,便要他出示别的证据。可是他却说,要面见您……”
他简单概括了一下经过,正琢磨着要如何润色这个故事,以及被驳回要求之后该如何应付那位远道而来的蔺公子,却听见对方不假思索地应允了:
“那便让他来见我。”
罗樊掐断传音,幽幽地叹了口气。
师母待师尊当真是情深义重。
五十余载,众人本以为她早已心冷如铁,却不料事到如今,她依然连这半点儿真假难辨的消息都不肯放过。
斯人已逝,何必再苦苦难为自己?
执念啊,真是容易令人着魔。
名为蔺如别的年轻人看着他长叹短嘘,轻声咳了一下,打断了罗樊的魂游天外:
“听闻偕瑛仙子已经多年不参与仙门事宜,不知她近况如何?”
罗樊止不住地摇头:“我亦不知,我们这些弟子不能轻易面见她。师母常闭关,一闭就是大半年——”
说到一半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与眼前这人只是初识,不该说这么多的,顿觉失言,立刻换了个话题,向他介绍藏真山的景物了。
一路上,蔺如别再没说话。
藏真山是一家门派,却也是一座山,是十几座群峰中的的主峰。
其山顶隐没在云雾里,让人瞧不真切,山脊处并肩立着两座殿,便是怀琅殿和偕瑛殿——怀琅、偕瑛本是那二人的本命灵剑,又是他们的号。不过,自怀琅仙君去后,偕瑛仙子便以剑殉之,使得两把剑终日悬于怀琅殿内,再无出鞘之日了。
蔺如别和罗樊一踏进这座殿,便有悠长剑啸扑面而来,这不分敌我的剑鸣攻势对罗樊来说是怀琅殿内的常态,他挥袖欲挡,却忽然听见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从大殿深处传来,登时,殿内剑啸平息了下来,而那脚步声将其取而代之。
那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中,听着轻巧随意,并不沉重,但节奏奇妙,能够轻而易举地扣动人的心弦。
蔺如别抬眼望去。
来者是一位年轻女子,神色冷淡,威势迫人,不可逼视。
她身上红衣如火,远远望去,不似常服,而像嫁衣。只是这样艳丽张扬的红并不能成为她的妆点,反倒冷似长缨枪上浸满的故人血。
锋芒毕露,不见温情。
细观她样貌,她从前应当是很喜欢笑的,因为唇角天生微微上扬,哪怕不笑也带了三分笑影,可是此刻这般神情、这般装束,即便有了笑意,恐怕也只会更添苍凉。
蔺如别的目光与那高高在上的女子投下的睥睨,不偏不倚撞了个正着。
他颔首示礼,不自觉地移了视线,转向罗樊:“罗公子,这位是?”
罗樊顿了一下。
他知道他师母喜欢穿红,却在师尊过世后再未见到她穿红,一时纳罕,才慢了一刻,但好在手上动作没有半点儿耽搁,恭恭敬敬地上前行礼:“弟子见过掌门。”
来者便是现如今的藏真山掌门,姜慕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