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界曾经有过一段佳话。
藏真山的怀琅仙君蔺兰丘与偕瑛仙子姜慕予既是修真界鼎鼎有名的少年英才,又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神仙眷侣。
正所谓好事多磨,这两人从青梅竹马冤家对头到永结同心琴瑟和鸣,期间儿女情长的故事实在太多太长,说上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其中又因为怀琅偕瑛两人皆是少年英才,天资非凡,相貌不俗,各自是多少年轻儿女的梦中情人——以至于二人大婚当日,诸多以他们为素材的风月话本在民间卖到脱销。
岂料两人合籍不过一个月,魔军来犯,姜蔺二人除魔卫道,兵分两路,然而妖族趁机与魔界相勾结,仙君分身乏术,为护弟子安危而受妖兽之袭,药石无医,当夜便在闭关之时因妖毒发作而走火入魔,自戕而死。
自此,身陨道消,无力回天。
此后五十载光阴,藏真山徒留偕瑛仙子苦守孤坟,情深不改,痴心不渝。
这曾是一段佳话。
但也只是一段佳话。
*
“因妖毒发作而走火入魔,自戕而死……此事当真?”
“自然当真!小兄弟,你来时没打听打听我是谁吗?我可是藏真山三师兄——怀琅仙君的亲传弟子。此事事关重大,我何必诓骗于你?”
藏真山脚下,抱璞镇街头。
罗樊望着眼前的人,一边答着,一边在心中起了疑。
说实在的,这位青年的相貌实在漂亮得惹眼,虽然衣着寻常,修为寻常,看上去也文质彬彬、弱不禁风的,一瞧就是个蜜罐子里泡大、没经历过江湖风波的富贵公子哥儿。但他实在太漂亮了,即便不靠衣着或者谈吐,只凭一张脸,就能被外人不怀好意地冠上“小白脸”的第一印象。
罗樊道:“不过我师尊已经仙逝多年,小公子,你为何忽然问起这陈年旧事来了?”
年轻人拱手:“惭愧。倘若在下说,在下此来藏真山是来认亲的,不知罗公子信否?”
这八竿子打不着的前后语更让罗樊摸不着头脑了,不明白他究竟要惭愧些什么,只道:“认亲?这也不稀奇,我藏真山同门之中多的是无父无母的孤儿,若能与失散的亲人团聚,自然是好的。只是不知阁下是要寻哪位亲戚?”
年轻人道:“我要寻的,正是方才说过的那位怀琅仙君,蔺兰丘。”
如同一道惊雷在耳边轰然炸响,罗樊平地打了个趔趄,一向气定神闲的姿态在此刻荡然无存:“您、您是我师尊的……哪位?”
年轻人风轻云淡道:“兄弟。”
可从没听说过师尊还有个弟弟!
死去多年的师尊现如今多了位来路不明的兄弟,这事怎么看怎么蹊跷。
饶是罗樊接受能力再强,也难能轻信这番说辞。
于是他问:“阁下可有信物?”
年轻人点头:“有的。”
他从须弥芥子囊中取出一封书信,信纸尚新,宛若刚刚提笔写就,看来在囊中保管得很好。
罗樊接过一看。
“吾弟亲启。”
他将信翻来覆去地看了又看,确定是他师尊的笔迹。
信中不过是一些家常话,口吻无甚亲热,却也并不疏离。
可他师尊为何会有这样年轻的兄弟?
即便有,为何这些年迟迟不来,直到今日才出现?
年轻人在一旁,在他看完之后还很是体贴地补充了一句:“还要吗?”
罗樊看着信上的名字:“阁下便是‘蔺如别’本人?”
年轻人颔首。
“蔺公子。”罗樊清了清嗓子,定定神,终于冷静下来,“恕我直言,仅凭一纸书信并不能证明阁下的真实身份。毕竟信是死物,而天底下多的是借着死物冒名顶替的投机取巧之辈。”
他这话说得很明白,却也说得有点儿过,因为开口问人要信物的是他,现在不敢轻信这信物的也是他,若是换了旁人,难免要腹诽他的反复无常,然而此刻对方被这样质疑,也并未表现出半分不悦,只是很识趣地道:“说得也是。”
他语气淡淡,叫人摸不清他的脾气,罗樊忍不住解释道:“毕竟事关师尊,而现在又——”他卡了一下,才艰难说出那句,“死无对证……难免要苛刻些。”
年轻人眸光一动,不着痕迹地看了他一眼。
罗樊抬手一揖,又解释道:“非是我有意难为阁下,只是兹事体大,不得不如此苛刻。还请公子莫要介怀。”
“无妨。”年轻人的气质超然,瞧着斯文而冷淡,此刻开口却如春水破冰,异常温和,“藏真山自然该如此严苛。”
很体贴的回答。
这般回答,更让罗樊看不清这个人了,因为他发现这位说话语气也同他师尊一样,平和又从容,总是不紧不慢的。
虽然模样不像,但这周身气度看上去倒还真有几分怀琅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