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相逢(2 / 2)

垂着眸看她。

“好些了吗?”

白椰试着用手臂撑起自身的重量,这阵剧痛大概持续了有十分钟吗?

不知是因什么契机,所有的痛苦忽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若硬要她说出此刻有什么感觉的话,那就只有……

“我渴了。”

“咳、咳……”寒月一个没绷住,偏过身子剧烈咳嗽起来。

“你这小家伙还怪好玩的,刚刚难受得像是要死了一眼,转眼又安然无恙地说自己渴了。”

寒月面色复杂地看着白椰。

白椰心里的疑惑不必他们两人少,她全身上下翻了个遍,也没找到一处证明她刚刚很痛苦的伤口,与其说是真实的疼痛,倒不如说……更像是一种不属于她的深远回忆干涉了她的神经。

面对强行终止了法术的易慈,她有点尴尬地指了指那个裂缝:“要不……你再试试?”

话音刚落,裂缝就像听懂了她说话一样,再次溢出腾腾紫雾。

那雾气在空中交织成了一张纱网,当聚集得如绸缎一样浓密时,忽然失重般向着土坑笼下。

一个人形的轮廓披着黑紫浓雾编织的袍子,缓缓显形。

易慈下意识往前迈了半步,胳膊虚挡在白椰身前。

然而那人形从雾中走出来时,白椰在他身边讶异了一声。

“是你?”

“你认识他?”寒月几乎是同时发出了疑问。

说认识可能不准确,但她确确实实见过这个人。

在梦里。

先前被淡化的记忆在撞见实体后,才汹涌如波涛般向白椰的脑海涌来。

她也是这样记起寒月的样貌的。

“我的梦没有骗人。”白椰忽然说道。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位身披黑袍,五官被黑紫雾气遮住的人,就是她第二个梦里的渡船人。

易慈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白椰,似乎还有话想说,却碍于其他人在场,于是白椰只能看见他喉结滚了滚,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渡船人此时已经走到了几人面前,他微微欠身,朝易慈和寒月二人,分别行了一个古时候的大礼。

“仙人,好久不见。”

渡船人一开口,湮没在忘川河流中的汹涌记忆如怨煞之气,缠绕到了易慈的身上。

他绷直了唇角,忍耐了片刻,才定住心神,道:“为何是你来?”

他这句话里没有说“为何是你”,而是将重音落在了“来”字上。

就像他早已知道眼前人的下场,只是没料到会在今时今日——在这片表面安静祥和的海岛上重逢。

寒月的表情比易慈还要激动,他的眼角散出了几道水汽,一张口便是剧烈颤抖的声线:“你当年……”

“我当年,也是迫不得已。”渡船人鞠躬的幅度更低了。

“凡事都讲究一个善始善终,既然天道不允许忘川先神得一善终,为保全他骨肉之躯,我只能……”

“你不该答应他上船。”易慈冷调的声音像是穿越过了时间,跟百年之前的人进行对话。

渡船人声音悲戚,在天色越来越暗淡的雨林中,显得十分苍凉:“仙人,您就算执意追问出一个结果,也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实了。”

易慈紧了紧喉咙,凝于周身的低温气流缓缓流动起来,他压下那些汹涌着的情绪,回到正题。

“先不说当年的事,最近地下为何躁动不安,频频找灵族的麻烦?”

渡船人怔了一下,又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

“妖族自那年以后,一直本本分分守着自己的家园,从未踏入光照之处,可架不住总有可怜的家伙们被扔到地下,说是随我们处置。”

“忘川先神曾说过,不干涉他人因果为本分,但倘若触及他人因果却坐视不理,便是无德。小仙一直秉承着先神的遗愿,面对这些生灵的求救,我不能任其消亡。”

说着,他朝裂缝那处挥了挥手,刹那间,几乎有十来个和天星蕨处境相似的实验失败品爬上了地面。

浅淡的阳光穿过厚厚的云层,轻飘飘地洒落在植物们的身上,像是一种带着傲慢的怜悯。

易慈锁紧了眉头。

渡船人无需再一一讲述在这些融合失败的植物身上发生过什么,展示在他面前的可怖之景,就像一把锤子,狠狠地砸向在场人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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