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过来。宋又岐在喝第一口的时候便尝到了浓浓的血腥味儿。不由得抬头看了孙愿宁一眼,便见她的手绑着纱布,脸上却也看不出什么异色,只得一口一口往下喝。待喝完药,天已经黑透了。
跟随着她的丫头收拾了药碗便带上门出去了。
屋子里的烛火明暗晃动,照的人不甚清晰。宋又岐开口:“这几日辛苦你了,秦尤都跟我说过了。”
“殿下严重了。臣妾自嫁与您的那天,便与殿下是一体的。”孙愿宁说这话的时候是出于真心。但听到宋又岐耳朵里,却品出了不一样的意味,到底是真心呢?还是表明自己已经不是国公府的人,是太子的人呢?
“委屈你了,堂堂国公府的嫡女,嫁了我这么一个废太子了。”宋又岐颇有意味地说道。
“殿下言重,能进太子府,是嫔妾的福分。”孙愿宁自然地说道,对宋又岐那句‘国公府的嫡女’并无反应。
宋又岐抬头看了一眼孙愿宁,在她脸上有没看出什么。但见她这么低眉顺眼坐在他的床边,倒是忽然有种寻常夫妻的感觉,又想起小时候他常去姜府,姜现的母亲与父亲也是这般相处,平和自然,不顾及,不疏离。身在皇家,他自是未曾体会过其中的牵念与爱意。
“这府虽然还名为太子府,却早已今非昔比,能走的人都走光了,别看府内寂寥,府外却是重兵把守。俨然是一座牢笼了。确实委屈你了。或许以后还会更苦吧。昔日的太子没有了太子名号的加持,怕是只有死路一条了。”宋又岐仿佛是在自顾自地说着,却又在等待孙愿宁的回复。
孙愿宁其实是聪明的。她知道太子说这话一定不是自怜自怨,昔日的太子,即使是废太子,宦海沉浮,修养和定力是刻在骨子里的,就这点打击,怎么可能就此沉寂,不过是试探罢了。
他不相信她。
是啊,他如何相信她。国公爷与二皇子联合搬倒了昔日的未来储君,他今日陷入囹圄,全拜国公府所赐,他怎么能信她呢。况且她的父亲送她来太子府,其居心是个人一眼便可得知。他不信她才是自然的。
“人生的际遇罢了。正如那秋风里的落叶。人生也如四季,春起夏盛,秋落冬积,哪能时时是春夏,悖论而已。”孙愿宁低着眉头说道。仿佛一贯这么逆来顺受的样子。宋又岐想这般坦荡地对待低谷的人怕也不是传言中的那么软弱。到底是吃过苦的吧,才能练就这么一副通坦的人生态度。
听着孙愿宁的话,宋又岐不由得抿着嘴笑了。倒也真觉得,小姑娘十六岁的年纪,活出了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态度,竟然也不觉得讨厌。
便又问她:“什么事都要自己动手,忍饥挨饿也是没问题吗?”
“这又有啥,春种秋收即可。若是真到了忍饥挨饿的那一天,我们自己动手也是可以的。我看府里倒是有许多空地。”
“这么说来,你是种过了?”宋又岐忍不住问道。
“那倒是不曾。不过我种过药材,应该也是相同的道理吧。”孙愿宁不确定地说道。
宋又岐听着,好像挺像那么一回事的。也没再说话。屋子里复归宁静。烛火这会儿不再一闪一闪地了。冲天的火苗,照的整个屋子十分亮堂。
在这样的灯光下,坐着的两个人,各有所思。
宋又岐在想,果真会有食不果腹的那一天吗?他不能确定地回答说不会,皇家的亲情自来就淡薄,他落难至此,想杀他的人怕是排着队等着,没有了权利和皇恩的拥护,他什么都不是。权力的诱惑可真大啊,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孙愿宁在想,太子府的日子就现在来看,应该不会很难过,但怕的是不会永远这么平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想杀太子的人太多了。也许真的需要种些草药、粮食之类的,以备度过这个寒冬,毕竟现在才是春季不是,春风刚来,生机勃勃。到冬天到来的时候,该有的准备都做全了,倒也不怕了。活着比一切奢想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