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熙下马车,守在车角的小白团子立刻冲上前绕着她脚边转。
远处的尹管家也立马走过来,“主子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啊。”
她点点头,“尹叔带我去给这里的主人道个谢吧。”
几人往火堆的方向走去,路过几个外围的守卫后,盛春熙最先注意到的便是那制造精良的铁棱轮椅和只见半身亦挺拔如青松的俊逸背影。
她脚步一顿,没成想竟然真是他!
虽出乎意料之外但此人出现在这也算情理之中,盛春熙不再揣测继续向前走直至被两名亲兵拦住。
她目光平视双手交叠于腹部膝盖微弯朗声道:“民女盛春熙蒙江氏龙虎军相救感激不尽,特来向苏将军拜谢。”
轮椅男子并未转身,凝视着火堆似在出神,片刻后把手里的枯枝丢进火堆才转头戏谑笑问:“哦?你怎知我定是那苏将军。”
随着他出声,两个亲兵便把挡路的双手放下侧身让她行进。
盛春熙站直身子徐步上前道:“大玉朝最年轻的镇边将军、玉面修罗苏羡安出自千灯江氏龙虎军乃人尽皆知。只是听闻,苏将军月前胜仗归朝之际被歹人伏击,导致……”
她眼神在对方双腿游走而过,未尽之语不言而喻。
“哈哈,不愧是名商之家出来的,消息果然灵通。”男人朗声大笑似乎毫不介怀有人胆敢当众对他言语触忤。
君子端方、温良如玉大概说的就是苏羡安这样的人。
他面相儒雅气质温和说是武将不如说更像个文官,但所有流传甚广的故事中都形容此人狠辣无比手段非常,不知何时起就有了这么个玉面修罗的绰号。
当然这些都与盛春熙无甚关联,她只是想起前世在候府时曾偷听到苏羡安此次受伤乃是他府里姨娘和庶妹所为,且他这并不是单纯的刀伤而是中毒。
现下她正考虑要如何不着痕迹的告知对方……
一来可了却两世恩情,二来嘛与此人交好或许能带给她意想不到的助力也未可知。
别看心里想了挺多,实则不过两三息时间,她莞尔一笑接着对方的话道:“苏将军言重了,民女家里可担不起名商之家的名头。”
稍作停顿她又状似不经意的问起:“将军怎不在府中好生休养却跑到这芒山老林里来?”
“放肆!我家将军如何哪里轮得到你来置喙,你可知刺探军情乃是杀头之罪?”
苏羡安抬手制止手下的恫吓,尚不及开口盛春熙就拱手告罪:“民女绝无刺探之意,苏将军是百姓的英雄、是社稷之栋梁,更是大玉东陆坚不可摧的屏障!民女不过是关心将军伤情,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将军见谅。”
“本就不至冒犯一说,娘子这通夸赞倒是叫苏某无地自容了。”苏羡安眉眼含笑轻轻摇头,“至于这芒山……某是为寻名医而来。”
“名医?难不成将军的腿伤另有说法?”盛春熙眉头皱起,欲言又止地抿唇看他好几回终是开口:“民女祖上于医道颇有建树,若将军信得过可否让民女以脉观之?”
苏羡安神情微顿,微眯的眸间闪着细碎的光芒,“哦?这倒是意外之喜,那便有劳娘子。”
盛春熙幼时常伴祖母身边,虽未承袭其半分医术亦不会诊脉断症,但辩识毒性却是个中好手,加之一套假把式还是能骗骗不少人。
一番探、望、思后她脸色颇为凝重道:“将军可否屏退左右?”
苏羡安依她之言让手下全都退离丈远,“娘子有话不妨直言。”
“不知将军可听过‘不知行’?”
苏羡安摇头道:“未曾。”
“据闻佛国丹刹境内,有一江湖门派善使毒药,这‘不知行’便是他们最出名的一种。
此毒色朱味苦,若习武之人服下便会双腿无力筋脉萎缩,日日受火灼针刺之苦直至内力尽失成为废人。普通人服下更是会烧灼心肺,不出两年必暴毙在床……”
苏羡安闭目敲击轮椅扶手良久,再开口时音色暗沉,“娘子是说苏某腿伤不复是中此奇毒之故?莫非丹刹和云极国早有勾结?”
盛春熙点头又摇头道:“观将军脉象是中此毒不错,余下的民女却是不敢妄断。不过有一点我得提醒将军,此毒并不是沾之即发,若想不露端倪则需多次少量服用。”
苏羡安猛地睁开双眼,那里面再也没有闲适的笑意,只剩下如刀光般刮人的寒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