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山植被繁多山路陡峭,以致县内人烟稀少,但它又恰处于大玉朝南面北上的唯一渡口,故而临江的村镇面积虽小却五脏俱全。
紫苏推门进屋见自家娘子怀抱小狗儿坐在窗边出神,忙上前把窗户关上道:“秋日江风寒凉,娘子可别吹坏了身子。尹叔已和掌柜打听好了,明日卯时一刻即有往宿水去的船只开拔。”
盛春熙回神道:“嗯,晚膳过后大家便好好休息吧,两位军爷那边让尹叔打点好些,万不可懈怠。”
“奴婢明白。”
两日前,她把中毒一事告知苏羡安后得他人情一诺不说,还分派两个亲兵把她们马车寻回并护她北上。
比之前世安全程度高出许多,她才敢入客栈稍作休息。
夜半众人熟睡之际,村外林间隐约有狼啸响起,原本伏在盛春熙枕边的小白团子双眼直溜地支起脖颈,不一会就跳下床攀上窗奶声奶气的回应,“嗷呜~”
村外声响立马沸腾起来,白团子转头看向熟睡的盛春熙耳朵一直不停地抖动扑扇,那双水润的眼睛里充满不舍。
它快步跃回床上用额头去蹭蹭盛春熙,之后一口咬在自己前腕上,将血液滴进她的唇中……
待到寅时末,紫苏在外间缴了手帕进内房轻声唤道:“娘子,快卯时了,该起身啦。”
她点了灯烛伸手为盛春熙净面,近看之下差点没把手帕吓掉地,“天呐,怎会这么红!娘子、娘子你没事吧?”
盛春熙缓慢地睁开双眼,见紫苏一脸着急顿时有些迷茫,“发生什么事了?”
一开口就发现喉中异常干涩,她抿抿殷红的唇,“咳,水。”
“誒!”紫苏应声,赶紧给她倒了杯水递过去,待她喝完水又立马把铜镜抬到她面前道:“娘子,你哪里不舒服要说呀,奴婢这就给你找大夫去。”
盛春熙也被自己这赤红如血的脸色下一跳,闭目感受却不觉身体何处有异便阻了紫苏,坚持立刻出发登船。
拗不过自家娘子的紫苏只能去收拾包袱,此时才忽然发现房间里似乎少了点什么。
“呀!雪团怎么不见了?”
盛春熙迟钝疑惑道:“雪团?”
“就是那只小白狗呀,奴婢看娘子喜爱它就想着给取个名字嘛,怎的一晚上就没了呢!”紫苏急得直跺脚抛下包袱就打算去叫人帮忙找。
“回来。”
“可是……”
盛春熙垂眸低声道:“别找了,仔细耽误了登船时间,许是它和我们没有缘分吧。”
卯时一刻,船只拔锚,芒山往宿水去的商船正式启航。
上船当日盛春熙就突发高热迷迷糊糊昏睡了近三日,把一干人等吓得够呛。
醒来后精神依旧十分萎靡,紫苏日日在床边哭着喂食,终是把她哭烦了被赶出客舱。
等到她彻底康复已是第十三日,商船亦进驻凤麟府地界。她裹着披风站在甲板上遥望宿水渡口,眼里尽是化不开的浓雾。
在宿水驿站换了苏家的马车,又行进六天后终于抵达凤麟府都城。
城外道路宽阔人声鼎沸,长长的队伍从城门底下排至十丈之远,借着两位军爷的过所凭证几人成功进入都城,在东四街百花井巷附近分道扬镳。
东市这一片具是饭馆、商铺,以及各路商贾、商贩买卖银钱的交易之所。
人多便嘴杂,三人路过茶摊刚好听见许多人正八卦最近的新鲜事。
“誒,听说那位老侯爷马上又要抬妾喽!”
“他娘的,这都排到第十三姨娘了吧?老家伙也真不怕折寿!”
“这次又是哪个孬种卖闺女了?”
第一个说话的人左右看看,招手让边上的话搭子凑近,“这次你们可想不到,竟是那洛家的嫡娘子!”
“什么?”
紫苏见盛春熙脚步顿住忙问:“娘子可是渴了?不若我们在这茶摊歇息会?”
盛春熙摇头,稳住心神再次举步前行,心念着:不要急,很快、很快她们就会得到应有的报应。
半柱香后,三人驻足在一家布庄铺子外。
当年洛家想改换门庭进驻官场,便给她母亲订下了与永昌伯幼子的亲事,但洛梓箐却一眼相中彼时被贬归乡的探花郎盛怀锦。
甚至不惜和家人决裂,也要弃婚追着心上人离开凤麟府。
其母虽怒其固执不听言,却也怜其自小未曾吃苦,便从手里私下划了三家铺子给她,让她能有所依靠。
这间布庄便是其一。
铺子伙计迎上来,“娘子里边请,咱们流萤布庄刚上一批新货,不论想做何种衣裳都包管您满意。”
“这可是香云纱?”
“娘子好眼力,咱家这香云纱可是今年头一批,除开进献皇室的,整个都城最多三匹,赶着今儿刚摆上就遇到娘子这般懂行的,可见是缘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