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大早,贺父就挑着担子出了门。
自香市过后,贺诗茵的臭豆腐生意越做越红火,不仅是本村的人,整个浔水镇都知道贺家村的贺小娘子会做一种闻着臭、吃着香的豆腐,慕名而来。
所谓酒香不怕巷子深,既是贺浔茵的臭豆腐摊就摆在平日极为偏远的家里,生意却依然红火,偏僻的地址仿佛也多了分“世外高人”的味道。
为了帮母女两个经营小摊子,他现在只有上午出门卖豆腐:毕竟是干了一辈子的事,不是说放就能放下的。
昨晚下了一夜雨,天快亮的时候雨停了,天边终于泛起一丝橙黄的光芒,彩云环绕,瑞光熠熠,是极晴好的一天。他想,雨过天晴,下午怕是人多,上午早点收难回家帮忙去。
“豆腐,卖豆腐嘞!”
他像往常一样挑着担子一家一家走,来到村子中心的湖边,找了一块石头坐下来。用怀里的汗巾子抹了抹脸上的汗。
天光大亮,初阳暖暖地洒在身上。这趟下来只零星卖出去几块,他预感到今天的生意不会太好。不过没关系,出来走街串巷不可能天天都是好时节。
他将豆腐称了,递给眼前这个面生的小伙子,“两个铜板,拿稳了。”
对方接过用油纸包好的豆腐,不知怎地手却一滑,连包带豆腐都摔在了地上,草绳也摔散开了。
他一惊,赶忙凑上去看,本就滑嫩的豆腐在地上摔得稀碎,白如碎玉的小块散落一地。
“哎呀呀,让你拿稳拿稳,怎么回事嘛。”
那小伙子也不好意思地凑上来,蹲下身拿手里的油纸捡拾擦拭着地上的豆腐。
“手一滑,没拿住,对不住啊叔。哎,这是什么?”
小伙子矮身上前,就见路中间的豆腐堆里包着一个褐色的东西,伸长了手拿起来一看,是一个纸团,由于被包在豆腐里,边缘已经有些湿了。
他好奇地打开一看,顿时面如土色,惊得手一软,手中的纸团就掉在了地上。
“妖魔,妖魔”,他嘴里喃喃,瞪大了眼睛。
贺父面露惊异,上前欲探究竟,就听那小伙子指着他大喊一声:“妖术,他用妖术!”
贺父被他这反应惊地愣在原地,上前拿起地上那张纸,就见上面画着六个面目狰狞、形状可怖的凶兽,栩栩如生。颜色鲜红,仿佛流动着不祥的血。
两人的动静自然引来不少围观的人,人群见状都嘀嘀咕咕起来,顿时周围环绕着窸窸窣窣的声响。
贺父站在一层层围观的人群中间,手里还拿着那张纸,茫然无措地大张着那一双布满褶皱的手。
半晌,才猛然惊醒似的,大声争辩道:“不是我,不是我啊!”
那买豆腐的年轻小伙子像是一束被点燃的炮仗,面目扭曲起来,一把夺过贺父手中的纸画,“啪啪”甩了甩,向围观的人展示道:
“乡亲们你们看,这就是从他的豆腐里拿出来的!他将六凶兽藏在豆腐块里给人下咒,若不是我手一滑将豆腐掉在地上,就神不知鬼不觉地中了他的妖术!”
众人一惊,望着纸上凶悍异常的六只妖兽窃窃私语,还有人对着贺父指指点点。
贺父双手在身前摆个不停,气得直拍大腿,想要驱赶这走莫明其妙的指责,大喊道:“我没有,我没做过啊!我,我也不知道这画是哪里来的!”
六凶兽,即狐、蝠、狰、雕、蜚、蛇,六种凶猛异常、妖异恐怖的凶兽,专攻人的眼、耳、鼻、舌、身、意六根,蒙蔽形、声、闻、味、触五感,让人陷入混沌状态,最后在麻痹痛苦中死亡。
上古传说中,世人皆被六凶兽所奴役,过着苦不堪言、生不如死的生活,是襄神娘娘降下福泽,以神仙秘术镇压了六凶兽,还人间以清白大平。
在信奉襄神娘娘的大襄王朝,六凶兽便成为堪比巫蛊厌胜之术的妖邪凶兽,而利用六凶兽诅咒他人便是扰乱民生、妖言惑众的大罪。
那小伙子见贺父不认,几步冲上前将纸画怼到贺父眼前,大声吼道:“证据在此,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贺父毕竟是土生土长的贺家村人,在村里卖了大半辈子豆腐,从没出过这样的事,村里不少人都是吃他家的豆腐长大的。因此人群里立马有人反驳道:
“不一定是贺叔干的吧,这种凶兽符请人画都请不来,贺叔自己也不会画,若是不小心被人藏在了在豆腐里,贺叔也只是失职不察,并无害人之心呐!”
那小伙子听了,怒目圆睁,左右看了看,推开贺父跑到他放豆腐的扁担前,朝人群道:“那就看看其他豆腐里有没有吧!”
说着拿起一块豆腐,狠狠往地上砸去。
贺父相拦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见地上碎掉的豆腐里出现了一张一模一样的画!
他顿时吓得面无人色,额上沁出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流淌下来,砸在地上,像是要狠狠砸出一个坑来,把那些奇怪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