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深深吸了一口气,胸口依旧是堵住般得不舒服。她想了想,受不了这种令人烦躁得沉闷气氛,打破沉默道:“自从上次去了她家发现没有人,玉儿妹妹已经有三天未给我任何消息了。”本是想找个话题,结果话一出口,她倒是想起之前被水沉打断的烦闷情绪,真真担忧起来,这下子情绪更加低落。
水沉何其聪明,这下知道她方才制香时突然愣神是在想什么了。只是他如今满脑子都是压在身上的那些事,兴致不高,实在没有多余得心思分给其他人,轻声应道:“许是跟着家里人外出访亲戚去了,你也不必太过担心。”
贺浔茵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再多说话。水沉将她送到贺家门口,两人也没再像往常那样插科打挥两句,不咸不淡地分别了。
晚上亥时过,贺父贺母忙碌了一天早早熄了灯。
如今贺浔茵的臭豆腐和果子豆浆在村里越发美名远扬。刚开始资金并不充裕,他们商量了下,所谓酒香不怕巷子深,便没有在镇上租个铺面,而是就在院子里搭了个简易的茶棚、放几张长凳,铺子就算是开起来了。平日里由贺母和贺浔茵打理,贺父放不下干了一辈子的营生,依旧走街串巷挑着担子卖豆腐,只是如今只卖一上午,下午贺浔茵去柳家帮忙,贺父便跟贺母一同看铺子。
贺浔茵闷闷不乐地躺在床上,将被子蒙过头,紧紧抱着怀里得贺狸狸。她睡不着,脑子里回放了一遍下午的事,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我什么也没干啊,他自己莫名其妙生起气来,突然不理人,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越想越是生气,越发觉得水沉这个人真是喜怒不定不可理喻,心想自己也要生气,明天不要搭理他了。
侧躺了一会儿,摸着贺狸狸软乎乎的肚皮,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翻身下床,蹲在衣柜前摸黑找了好一会儿,才从几件衣服里扒出一个东西来。
贺狸狸本已半眯着眼睛睡意昏沉,闻到这味道突然窜了过来,喵喵叫着就要上去蹭。贺浔茵一把按住她,抱在怀里抓牢了,自己凑上去嗅了嗅水沉给的那个小荷包,山藿香清凉的味道一下子钻入鼻腔,让沉闷了一晚上的胸腔突然通畅起来。
她拍拍贺狸狸的脑袋,“小猫咪吸太多了不好,你主人我吸着刚刚好。”说着又狠狠吸了一口,长出一口气,将荷包揣在自己明天要穿的衣袖里,两手并用制裁了张牙舞爪的贺狸狸,心满意足地上了床,躺进被子里。
好不容易酝酿出了几分睡意,就听一声极其沉重的闷雷如同重锤击打般敲在门上,惊得贺浔茵一下子睁大了眼睛,心怦怦直跳,仿佛要从胸腔里蹦出来。她缓了缓,又听见院子外的门咚咚响个不停,心道今天这雷怎么这么奇怪,只照着门砸。又是一声惊雷,“轰隆”,仿佛整个天都在震动,贺浔茵这才意识到方才那不是雷,是有人在敲门。
她披了衣裳下床,轻手轻脚地走到屋门边,放下门栓,打开一条狭小的缝往外看去,就见外面已经下起了瓢泼大雨,雨水如同瀑布般哗哗啦啦从天幕中倾泻而下,仿佛天河被人撕开了一道口子。院门外站着一个瘦小的身影,已经被雨淋得湿透,用尽了力气般靠在院门上。
贺浔茵一惊,拿了门口的雨伞推开门。
“茵娘,是谁啊。”里屋传来贺母的喊声。
“是玉儿妹妹!”
贺浔茵一头冲进雨里,那把小小的油纸伞根本抵挡不住这泼天盖地般的大雨,她跑到院门边拉开门栓。这时,一道闪电从天边直直打下来,那一瞬间耀眼的银光照亮了李玉儿苍白的脸,从头顶到脚边劈下来的闪电仿佛要把她整个人劈成两半。
她软软地倒下来,贺浔茵赶紧抱住她,湿透的衣服上冰寒的凉意仿佛要渗进她骨头里。李玉儿的脸发着烫,倚在她的脖子前,一声轻轻的、仿佛没有声响般的呢喃钻进了贺浔茵的耳朵。
她说,“茵姐姐,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