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悯眼里也有了不解。
对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的不解。
手终于松了,奚元都不敢看时间,直直地冲出这座建筑。寒风凛冽,她随意抹了抹眼泪,不敢想象在这场会演上出任何差错会有什么后果。
她认认真真地学习了这么久,练这么久,哪怕最后的情节安排是依靠江悯获得了这个角色,她也不甘心。她不接受。
但到了会场,空无一人,时间不可能太早或太晚,她才拿出手机来看了看,确认这个时间这里是会有人的。
【今天不是汇报演出吗?】她发消息给舍友。
与此同时,另一边,难得有机会离开基地玩的翟紫云看到消息,吓得一拍大腿:“完了,我们忘告诉奚元了!”
“这个消息是线下通知的,这么重要,还以为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旁边人跟着懊恼,“这个傻姑娘。咱们不是还想叫她一起出来爬山吗?但知道她肯定抽不开身。”
刚从民宿起床、正捧着热狗大嚼特嚼的另一人就比较淡定:“她天天把自己关舞蹈室,原本是我们这儿最受关注的人,现在都毫无存在感了。”
“还说呢,至少人家是真的在拼,说不定最后最受关注的人还是她。”
“随便喽。”佛系姐鼓着腮帮子,“我已经接受这事实了。反正当时我第一眼看到她,就知道自己竞争不过,我已经在等着孙导给我安排其他合适的角色了,当个丫鬟也行,我本就是来蹭吃蹭喝的。”
“所以你已经开始自暴自弃吃热狗了?”
“拜托!我们昨天爬了整整一天山耶!今天还要下山。”要不然孙导也不会让她们出来玩这么两天。
她们被关得太久,哪怕这天气冷得要死,山间还有积雪。
……
奚元才知道,汇报演出在几天前就推迟到下个周了,因为孙导有事,不在北城。
*
下个周周六,汇报演出按计划成功举办。奚元这一个周也是那样专心地练习着。她只在汇报演出时看见了江悯。
他在台下第一排,但那距离依旧不算近。她在台子上,明晃晃灯光一齐对上来,看不清台下任何人脸,更无暇去看。结果要在第二天公布,但相比起制片人和带他们的很多老师都湿了眼眶,在那个瞬间有种错觉——结果似乎不那么重要。这样的心潮澎湃是看到努力得到回报的喜悦和欣慰,以及这部电影又跨出了成功一步。
不出所料,女主的角色给了奚元。
翟紫云落选了,但也能够在电影出镜,角色大概是舞女或宫女,会比群演镜头多。
社会上的竞争就是如此残酷而复杂,公平是骗人的鬼话。比如在和奚元竞选同一角色时,大部分人都在心里默认了现在的结果。绝大多数人一生里都充满磕磕绊绊,平凡比得意更多。只是人生有很多赛道,也可以压根就不上赛道,看每个人的选择和自我调节罢了。反而是最佛系的回贞,就是那位爬山时偷偷吃热狗的姐,导演看她双颊日益圆润,决定给她一个增肥的任务,让她扮演女主身边戏份最多的侍女。那侍女走的是唐风路线,古灵精怪,像她。
有时命运被决定就是这么一瞬间的事。
按理说,奚元得偿所愿该很高兴的。但第二天晚上聚会,她和孙筝导演、定下的两位男主演等人一桌,桌上还有江悯。她和江悯又是隔着个斜角相对,她高兴不起来。
她知道凭自己实力和努力,完全够拿到这个角色。但想到江悯之前和自己单独见过面,说过“我投的电影,我愿意谁演就可以让谁演”这样的话,心里还是不舒服。
这次聚餐氛围也和之前不一样。除了平时熟悉的人,还来了位京圈名导。他拍摄过很多耳熟能详的作品,不知道这次来干什么,他本人也和这部电影没什么实际关联,大概就是来做做客,随便交流交流。
他秃头,五十左右的年纪,大家都恭恭敬敬地称他为“徐导”。而一旦有了客人,且是这么有地位的客人,这顿饭就成了奚元熟悉的样子:大家说话客套,假到不行;频频举杯交盏,明明大部分人心里都不想喝酒,却还是一副不醉不罢休的势头。
不知是不喜欢这种场合,还是有江悯在,她始终心不在焉。
徐导和孙导聊天时cue过她几次,她挺勉强扯出个微笑,算很礼貌地回应了。
她不会来事,也不想去恭维奉承谁、做那些场面活。徐导一开始喝了点酒,夸她:“小孙,我不和你吹牛。凭我在圈内这几十年经验,你这女主演算选对人了!”看众人都附和感谢,唯独她反应平平,又评价:“挺高冷。”
奚元仍旧是笑一下。
孙导眼神示意她敬个酒,她假装看不见。
道理她都懂,就是太烦这种应酬事。而且她心里有不这么做的底气。她现在并不是个一心求徐导给自己安排个角色、好谋一线生计的小演员。如果是那样,她能屈能伸,会这么做的。那不丢人,在人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