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止戈似是刚从练武场回来,英武的脸上淌着大颗汗珠,稍稍靠近些,绵绵不绝的热气便缠绕过来,乔姝瑗向旁边靠了靠。
周止戈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余光将屋子里的情景尽收眼底。
窗几明亮温润,博古架上除了两个插着花的白瓷瓶,其余都是些小杂七杂八的玩意儿。
木雕的小猫,竹编的摆件,布老虎,各式各样的玉雕……款式材质各不相同,整体色调明丽活泼,和死板的王府格格不入,仿佛冰川雪原中盛开的一抹嫩黄。
几面窗都大敞着,左边窗外是一大片莲池,池边修了座精巧的凉亭,用白纱遮挡,依稀可见亭内的石桌和躺椅。
右边则正对着院子。地面上的青砖已被撬开,只保留了几条青石小路,将褐色的土地切割成一块块。
墙角架了几个葡萄架子,刚栽种的月季牡丹随意铺散在周围。间或有几处新翻的看不出做什么用的土壤,还冒着湿润的水汽。
以周止戈对乔姝瑗的粗浅了解,应该是长得漂亮的蔬菜。
乔姝瑗见周止戈盯着自己的花菜园,神情似嘲似讽,漂亮的眉头立刻皱起:“你来做什么?有事说事。”
周止戈立在冰盆旁,眼眸在阴影中越发幽深,其中冷意更甚雪夜寒冰:“这两天不要出门,尤其不要入宫。”
乔姝瑗不以为然:“阿姐一定会保护好我的。”
周止戈轻嗤一声,带了些看好戏的意味:“你可以试试,看你阿姐能不能护住你。”
苏娇笙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些什么,急地一把抓住男人的袖子:”我阿姐怎么了?“
周止戈静静地看着她,端严地像只新刻的石狮子,站在戏班子门口,等待着里面即将发生的大戏。
石狮子是不会开口的,苏娇笙甩开他的衣袖,“算了,我自己去问。”
芒种和夏至一左一右守在门口,垂着眼睛:“郡主,皇后让您安心待在齐王府,等事请了结了,她会来见您。”
苏娇笙才不吃这一套,想要硬闯,芒种和夏至早有准备,将路堵得严严实实。
她俩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武婢,苏娇笙死活冲不出两人的包围,累得气喘吁吁,一回头,便对上周止戈浅淡的视线。
“夏日炎热,王妃更要注意仪容,否则不知情的还以为你是哪来的野蛮丫头呢。”
这不是她刚才嘲讽他的话吗?
苏娇笙用手抹了把汗,大步挪到周止戈面前,莹润美丽的眼睛死死盯住周止戈,“你带我去。”
周止戈回视过去,没答话。
他生得太过高大,据说一刀就能将人劈成两半,孔武有力的臂膀比她的小腿还要粗,瞬间就能扭断她的脖颈。
偏偏苏娇笙像是感受不到恐惧似的,踮起脚尖,细瘦的胳膊死死勒住周止戈的脖颈,威胁:“你带我去。”
“郡主!”芒种和夏至惊得立即上前。
“郡主,皇后娘娘说了,若您这次不听话,以后就别想再见她。”
阿姐这次怎么这么坚决。
苏娇笙怏怏地松开周止戈的脖子,懒得再看旁边硬邦邦的男人,开始逐客:“王爷去忙吧,妾身就不送了。”
周止戈静静地看了她片刻,一言不发地离开。
阿姐许久没消息,周止戈也不知道在忙什么,乔姝瑗等得心焦,夜里总是睡不着。
三天后,夜里,皇宫的丧钟响彻皇城。
乔姝瑗“嗖”得从床上坐起来,声音都抖地差点发不出来:“谁、谁死了?”
芒种将她从床上薅起来,“是陛下驾崩了,咱们现在要进宫。”
周止戈早就被招进宫了。
来接乔姝瑗的是苏太后的心腹苏嬷嬷。
陛下驾崩,全城戒严,宽阔的长安街上只能听到车轮滚动的声音。
待到进入宫门,到处都是啼哭声和脚步声,黝黑的走廊上边跃动着影影绰绰的黑影,苏嬷嬷提着灯笼走在最前,脚步有些快。
芒种紧紧拧着眉,小声道:“郡主,这不是去甘泉宫的路。”
甘泉宫是苏皇后的宫殿。
乔姝瑗也看出来了,脚步顿住,看着前方的老嬷嬷,静声道:
“苏嬷嬷,我们不去找阿姐吗?”
苏嬷嬷回头,脸色自然,仿佛看不出她的怀疑:“皇后正在太和殿为陛下守灵,这条路是去太和殿的。”
这条路确实通往太和殿,却是条远路。
乔姝瑗脸色迟疑,正打算转身就走,熟悉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王妃,你怎么这么慢?”周止戈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一把抓住她的手。
“是你太快了。”乔姝瑗松了口气。
几人换了条近路,很快到达灵堂,苏皇后正跪在上首,脸色非常憔悴。
楚袭珏跪在她身旁,看到进来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