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柔软的一缕头发垂落在孟云泽脸上,李轫覆在她上方,一手撑着地,一手屈臂护在她的脑袋。
孟云泽仰躺着脸,少有机会能近距离地仔细打量男人的脸。
李轫皱紧了眉头,面上乌云密布,明明白白是不快,旁人见了便知要大难临头,孟云泽满心的惊涛骇浪却突如其来平静了。
她归结于死期将至,平常心对待。
箭矢如急雨。
来势猛烈,又急遽收去,最后一支利箭打在李轫的背上,而后向旁一弹,轻飘飘地滚开了。
李轫从她身上起身,掸了掸袖子。
孟云泽望了望貌似安然无恙的李轫,男人全然不是她想象中被扎成了筛子的样子。
茫然地拾起地上的箭矢,她发现箭头被磨钝,还用布层层包住了,压根不是杀伤力十足的铁镞。
“……”
高处的禁军们放下弓箭,齐齐爆发出欢呼,各自击掌,像是在庆贺。
其中几位将领几步奔下楼,满面的轻松雀跃,“皇上,只要您中了招,这一局便算是禁卫军赢了!”
远远听人喊:“今日的演练结束了!儿郎们,还不起来?还装什么装?”
孟云泽眼睁睁看着倒了满地的禁军,像是死而复生般睁开眼睛,陆陆续续有了动作,互相搀着从地上爬起来。
“死去”的禁军全部活了过来。
“明明……”孟云泽险些被惊掉下巴。
她明明亲眼见到李轫用那把削铁如泥的利器,将阖宫的人杀得血流成河……突然一个甲胄破损的禁卫打挺般坐起身,三两下除下甲衣,并从衣襟缝隙里掏出了几个囊袋,那囊也是裂开的,露出掺着红色粉末的液体。
他站起来,脖颈处还在不断流着红色的液体,随手擦了一把,大摇大摆地走了。
孟云泽后知后觉,轻嗅了一下空气中的气味,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腥味。
所以……那囊里是染料还是朱砂?
堂堂的皇帝和你们禁军,青天白日的,到底在玩什么儿戏?
孟云泽心态崩溃,神智溃散……
禁卫盔甲里塞上囊,其实是为了打斗方便辨认,如果被钝器或钝箭猛烈撞击,囊一旦破裂,里面灌的带颜料的水流出来,染红了盔甲,也就是意味这位“禁卫”行动失败,不可以再动武。
只是孟云泽不懂其中规矩,她那一身直接从头套上去了,压根没揣齐全。
皇帝则是今日前从没输过演练,足够自信不披甲。
李轫收了刀,递与一旁的内侍,扫了一眼难得获胜、正春风满面的将领们,道:“说吧,交代。”
将领们的笑容顷刻收的无影无踪。
“我就说,”盛钦走来,“这儿怎么会有女人。”
皇帝下手不留情,盛钦纵然没有性命之忧,但没有穿盔甲,摔了个结实,伤得不轻,颧骨上一片青。
众将士面面相觑,然后朝两边让开,露出后方的叶阔。
叶阔无处躲藏,磕磕巴巴地道:“都、都看着我干嘛?人又不是我放进来的!那个谁,闻藏,他也发现了啊……”
“不是臣先发现的!”闻藏的声音响起,却找不着人头。
“这是不是太液池钓鱼那个?”
“就是她吗?”人群骚动。
背后传来窃窃私语,盛钦转过目光,“她就是太液池钓鱼的?”
孟云泽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声名远播……
“把她们两个关回郡亭宫,”李轫道,“没有朕的吩咐不准出门半步。”
内侍得令,麻利地搀着她们离开。
“二十杖,即刻执行。”李轫扫了一眼叶阔等人。
叶阔心里明白,这事绝无二次。
众宫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从上方看去,禁军的队伍七零八落,凝成了一个个黑点。
皇后听闻了校场出了意外,叶阔和闻藏当着众人面前被罚,便匆匆去了含象殿。
“陛下,不知是出了什么岔子?无碍吧。”
皇后被常骓迎进殿门,便见跪了满地的人。
“来的正好,这宫里出了事,皇后应当明足以察秋毫之末。”李轫道。
伏地的宫人转而面向皇后,烛台下凝固了层层白蜡。皇后听着禀报,静默许久,袖子下僵硬的手指微微一动,缓缓地蜷了起来。
“你是后宫的主子,别让这些不入流的把戏污了眼。”
男人轻描淡写的嗓音从高处递来,却让皇后泛起寒意。
夜凉如水。
孟云泽此刻正百无聊赖的倚窗望月,殊不知正殿里悄无声息的来了人。
“给皇后娘娘上茶。”
薛奉颐状态不佳,面色枯槁,鬓发也未梳理齐整,见了皇后是两眼发愣,全无平素里的光鲜娇媚。若非是胡玉怀遣宫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