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叹息,“你何曾见过皇上对任何人、或者事表露过满意?”
皇后进献集芳屏之前,自然揣测过皇帝的各种反应,可万万没想到男人看着那画屏,竟称赞:“……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
皇后着实被这话一惊。
依照皇帝以往的态度,未免显得轻佻了些,倒叫皇后感到怪异。
“……相隔一日,再提起将集芳屏移入含象殿,陛下竟又拒绝,对着画屏评道不知所云。”
“啊?陛下如此反复?可如何是好?”
皇后摇了摇头,“与陛下提议在琉藻园办筵席,至少借机会见见新人,但……”
“陛下可有答应?”宸妃问。
“应下倒是应了,只是陛下嫌琉藻园小了,想在絮帽山上的宫殿设宴。”
头顶的夜幕低垂,几粒寒星遥缀。
“那是什么地方?”
薛奉颐停下脚步,眺望向远处。
几人正走在赴宴的路上,孟云泽原先落在最末尾,现下停住,倒叫她跟进了队伍里。
其余人跟着仰目,“什么这么亮?”
夜空延展向另一端,山脉漆黑起伏的线条上托着一轮宝珠,散发着晕晕的光。
相距太远,光华盛极,像是借蜃吐息而倒映在人世的天宫。
引路的嬷嬷低声提点薛奉颐,“小主,那是絮帽山宫殿。”
“宫里不大谈这个,因着先前民间议论纷纷,满城风雨,怕再激起流言蜚语就不好了。”
薛奉颐略点了下头,却等后面的孟云泽走到旁边,出声,“你在宫里待的久,想必有所了解吧?”
孟云泽道,“薛宝林消息灵通,用得着问小人?”
“外头人怎么说,哪有宫里人知道的清楚?”
孟云泽慢悠悠地等到薛奉颐不耐烦了,才道:“絮帽山可就说来话长了,皇上登临大宝半载,着手建造宫殿……”
琉藻园在后苑,絮帽山则地处皇城朝东,以古刹和白牡丹花海的盛景闻名。
武帝在时偏好牡丹,但出行极其不便,路远且弯绕崎岖。直到李轫即位,动用徭役刑徒数万人,打通了这一条御道,从广乐门直抵山脚,气象开阔,如在掌握。
并谴花匠将漫山遍野的白牡丹拔除,改种墨玉品种,大刀阔斧之下,当真一池墨色,只是不巧赶上连月阴雨,花瓣受冻,尽皆萎败。
这位陛下来不及验收成果,絮帽山上便再无牡丹了。
民间百姓也没了牡丹赏景,颇有怨言,时间久了这便也罢,万不想宫里出了一位丽妃,偏要拆了山上的寺庙建行宫,驱逐寺中的僧人。
而皇帝的做法更是令人瞠目结舌,劳民伤财建造宫殿,匿娼妓之流,不分男女,使众宫人赤身游乐,酒池泛舟,用西域贡品价比千金的香料煮汤沐浴。
民怨沸反盈天,一改香火旺盛的絮帽山古刹美名,沦为与秦楼楚馆齐名之地。
“宏伟环绕,效天上三垣,昔日万象神宫。”孟云泽道。
再一看旁人,听孟云泽说了,皆是一副心有余悸的之态,只有薛奉颐冷道:“难怪建成之初,丽妃就会落得坠楼的下场,这等蛊惑君心的祸害,才是大忌。”
“……”孟云泽挠了挠头,“前朝后宫,这想要的,无非是圣上的恩宠罢了,所缺的恐怕是正确的指引……”
薛奉颐两眼扫向她,“你帮这种人说话,莫非也有此意?想效法扰乱君心?只是凭你的姿色,怕也是天方夜谭了。”
“好了好了,快别说了,前边就是琉藻园了。”
皇后自然不能容忍将夜宴改去絮帽山,官家贵女和传说中不明身份的妾侍妓子共处一室,岂非是惹天下笑柄。
纵然是皇帝有意,她也不能答应。不然这等异想天开之举真成了,下一个被百姓推下高台的,就该是她这个皇后了。
琉藻园四面开敞,盛放的海棠围绕,白日里是鸟语花香的春光盛景,到了晚上,挂起连串的灯笼,照亮了太液池那端吹来的夜雾。
孟云泽有段时间没出来了,随着薛奉颐、胡玉怀等人一同来到夜宴,瞧哪儿都觉得别致新鲜。
在园子外头时,孟云泽嘱咐好季庚帮她拿着鱼竿子,她自个儿袖子里揣着线、网和鱼钩,打算趁酒过中旬找个机会溜。
各宫妃嫔陆续而至,三三两两聚做一团,交谈声与花香遥遥递来。
秀女们各个犹如抽长的树苗,绽出稚嫩的秀丽。
薛奉颐瞧见远处的宸妃和阎妃等人,眼前一亮,拉着胡玉怀就要走过去,却没有注意旁边的宫女,顿时撞到了一处。
“哗啦!”
孟云泽被哗然声响一惊,才看到那宫女手里端着托盘,酒水全撒在了薛奉颐的衣服上。
这下可捅了大篓子,那身衣裙是薛奉颐千挑万选来的,绣着金线,甚是华贵,薛奉颐当即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