珈月蹙了蹙眉,她对妙答应虽没什么印象,但毕竟是一条人命。
况且,妙答应今日登门拜访,没见着她,回去的路上便坠湖了。
不知个中情由,光听个首尾,都不禁要将二人联系起来。
竹秋惶急道:“沛若姑姑,申时妙答应过来拜访公主,公主在休息,我就打发了她回去,一个大活人儿怎么顷刻间就没了呢。”
珈月眸光一冷,将汤匙搁进白玉碗里,“说说吧,究竟怎么回事?”
沛若原是通贵人派过来,询问珈月傍晚妙答应过来找她所为何事。听闻珈月与妙答应并未见面,便知此事与六公主没有太多牵扯。
于是一路上惴惴不安的心,也在珈月沉静的语调中稍稍平复。
“公主,妙答应因何坠湖尚不可知,只因坠湖时周围无人目睹,现在宫里流言纷纷……”
珈月打断她的话:“妙答应身边的宫女呢?”
提到妙答应身边的宫女,沛若燎着眉毛,又急又叹:“妙答应落水时,她的贴身宫女秋萍并未在身边。德妃娘娘审问秋萍时,那奴婢说从天馥斋出来时,妙答应忽然发现自己的手帕不见了,便让秋萍去寻,说在原处等那秋萍。”
秋萍……
“哪知秋萍寻了手帕回来,却不见了妙答应,再去寻时,却再也找不到自己主子。秋萍又急又慌,还安慰自己主子先回蕊珠院了,没曾想是落了水。”
沛若似乎感同身受,说话间,神情也显出几分焦灼。
“那妙答应的手帕找到没?是方什么样的手帕?”
珈月凝视着沛若,但显然对沛若是否能回答她方才的问题不报任何期望。
沛若也算宫里的老人了,宫里的阴司伎俩也见识过不少。她最初只担心自家公主被妙答应的死沾染上,待知道傍晚公主并未见过那妙答应后,便安了心。
此时听公主问起妙答应的帕子,这才惊觉此事定有隐情,忙道:“那帕子上确有内容,好像写了字,德妃娘娘命人收起来了。”
珈月:“眼下可是德妃主理此事?”
沛若:“不过是个答应落水,圣上那边虽知晓此事,却让德妃来审理。现下宫中是四妃主理六宫事宜,不过惠妃多年抚养阿哥们劳心伤神,荣妃身子素来柔弱,二位对宫中大小事情倒也不多过问,操劳宫务较多的还是德妃和宜妃,此次畅春园伴驾的也是德、宜二位娘娘。”
珈月问:“除了德妃,其他人知晓那帕子上的内容么?”
沛若摇摇头,她也不知。
“今夜只有德、宜二位娘娘审理此事,并未将畅春园里的嫔妃召集到一处。这些消息还是主子听说妙答应来过天馥斋,才央佟妃娘娘去德妃处打听的,却不知妙答应帕子上写了什么,只知那二位面上皆是讳莫如深。”
佟妃出面,怪不得。
如今宫里风头最盛的便是德妃和宜妃二人,一个素有温婉贤德的美名,一个受皇帝眷顾最深。但这二位出身不高,尽管小佟妃不得宠,但在这后宫里,却还是比旁人多了几分尊荣。
珈月敛眸凝思,忽然问了句不着边际的话:“秋萍是那宫女自己原来的名字,还是妙答应后来给取的名儿?”
沛若迟疑片刻方道:“那小宫女原不叫这个名儿,公主为何问这个?”
果真印证了自己的猜想,珈月缓缓点头,随即瞥了眼竹秋。
竹秋会意,眨了眨眼。
珈月端起桌上凉了一半的茶盏,淡声道:“劳烦沛若姑姑再替我告知额娘一声,我的事情,她还是少操心的好。”
非是她做女儿的对生母感情淡漠,而是人各有命,她眼下的人生攥在那个九五之尊的人手里。
雨下了整夜,到了次日清晨也未停歇,依然小雨淅沥个不停。
雨水落在翠色的芭蕉叶上,滴滴答答个不停,几声清响,便滚落到下面的麦冬草丛里,倏忽间就不见了踪影。
竹秋的蜂蝶儿还没将消息打听来,五公主的贴身宫女霜序便登门来了。
珈月惫懒地躺在靠窗软榻上,半掩着窗户,吹着林间潮湿的凉风,手里捏着本画着各色植物的书册子,波澜不惊地继续高卧。
任她外面风波起,只要不将她卷入其中,她就能站在岸上冷冷看着。
溺水的滋味可不好受,她可是深有体会。
霜序没能见到珈月,懊丧不已,似有替她家主子不值当的意思在里面,怨怼地瞥了眼二楼小南窗,将一纸信笺塞到竹秋手里。
“咱主子除了诗书之事,向来不过问其他,昨日为打听妙答应的事,在娘娘面前废了好一番口舌,六公主可莫要辜负了咱主子的心意。”
竹秋尴尬地摸摸耳垂,知她心中有怨,便堆着笑道:“昨儿下了整宿整宿的雨,实在是咱公主受了凉,现在还歇着呢。霜序姐姐得了五公主的差遣过来看望,咱天馥斋上下心里都很是感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