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界,碧空水榭。
如今正值春季,碧空水榭本就终年潮湿,气温偏高,是以大多数水生花卉都开了,呈现出漫江红遍的美景,盘居此处的碧空派也安排弟子前来采药,以备不时之需。
“这次试炼只需十株龙胆草就可以了!我们早些完成任务,还能去镇上买些桂花糕!”
“别臭美了,龙胆草数量稀少,整片地皮也不见得能不能找出十株。”
“对了,昨日夫子讲学,醋红草与龙胆草极为相似,我们不要采错了才好。”
几个约有十六七的少年少女走在小路上,背着竹筐,叽叽喳喳地讨论着门派试炼任务。他们穿着水蓝色门派服,正是碧空派的弟子。
不知谁喊了一声:“啊,那个魔鬼在那边!”
所有人齐齐朝那边看去,一个身形清瘦的少年带着斗笠,在弯腰逐一辨识着草药。见到那个略有些阴沉单薄的背影,所有人都厌恶一皱眉。
“把他赶走,我们还要摘草药呢。”
“那可是魔鬼,你,你去吧。”一个女孩怯生生地说。
孙昔轻蔑地看了一眼女孩:“切,我去就我去,胆小鬼,他要真是那么厉害的魔,至于在咱们碧空水榭待着吗?”
同行人提醒道:“你小心一点,魔族人狡诈,诡计多端。”
那人却早已抬步走了过去,正准备像往常一样挽起袖子把那少年提起丢掉,却见原本晴空万里的天霎时间阴云密布,阴风吹起。园中草药摇晃,沙沙作响。一条,两条……越来越多的黑蛇吐着信子,竖起身体看着他们一行人。
孙昔顿时汗毛乍立!
他抬起手臂,也顾不得要赶那个少年,哆哆嗦嗦地往后退着,下意识想要寻找同伴,可他刚一转身,发现剩下那几人早就痛哭流涕,抱作一团。
他们已经被包围了。
从未见过如此诡谲之景,也从未见过这样密密麻麻的黑蛇,不禁头皮发麻,跌坐在地,连平时学的剑法也忘了。
“蛇,蛇怕雄黄!快,谁有雄黄酒?”
听到这句话,希望燃起了一瞬,又立马熄灭,他们十几岁少年少女出来做任务,谁会带雄黄酒?有几个人已经吓地哭号了出来。
忽然他们有个人想起了什么似的冲草园中央那个依旧淡漠如水的身影喊:“贱人!是不是你?你个魔族贱种,我爷爷不会放过你的!”
也有人真的怕了,哭喊着:“对不起,对不起!我们不应该欺负你,求求你放了我们吧,我再也不跟你抢草药了……郁北溟!”
郁北溟。
眼前这个我行我素的清隽少年,带着斗笠,背着竹筐,一身朴素的白色锦衣,外面披着水蓝衣袍。他眉眼细长,鼻梁高挺,鼻尖圆润,看起来秀气而淡泊,似是六根清净的仙人一般光风霁月。可谁人能料到这人就是未来的魔界至尊,邺都城主,给六界造下无数洗不净杀孽的郁北溟?
眼前这人还是少年模样,没有瞳宫里终日萦绕眉间的阴郁,他早就注意到眼前情形,只是割下第十株龙胆草,才悠悠朝那边看去。
那黑蛇周遭散发着隐隐黑烟,他一看便知是魔力所化,他虽然不是个好人,不过那几个人这次可是冤枉他了。那些蛇确实不是他弄出来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不会搭理那几个人,遑论出手教训他们。
他的魔力在人界被削弱地厉害,如今身体又未练过太多武,双拳难敌四手,他不愿随意得罪人,虽然他不得罪,那些人也仇视他这个外族人。
人界奉行什么来着?
非我族人,其心必异。哎,对了,这句话放哪都是一样的,仙界人族串通一气,你以为就其乐融融了?那其中多少暗潮涌动呢,谁也怕自己吃了亏,说起来,还是靠魔族这个“共同敌人”维系呢。
古往今来,散落别界的魔族妖族,哪个有善终的?除非是郁北溟这样,回到魔族,举兵攻打别族,为了不被杀,而一直在杀人,当然,他要想回归魔界,也十分艰难。
那些黑蛇倒是没有伤害他们,好似只是为了逗他们玩一样,当然,那些吓破了胆的小鬼们不这么认为。
几乎又是一瞬间的事,密密麻麻的黑蛇消散,变成缕缕魔气,阴云密布的天空也褪去,重现光明。
几人见脱离困境,连爬带哭地离开了这里,都忘了拿竹筐,忘了摘草药,甚至忘了骂郁北溟几句。
待几人走后,草园中树后走出一人。那人是个约摸十几的小姑娘,墨发倾泻,小圆脸,眼眸细长上扬,鼻头小巧,嘴上挂着一抹浅淡的笑,长相是很秀气恬静,她右手掌心朝上,魔气丝丝回到她手中。
只是那衣服有些不大对劲,黑白色对襟花袄,刚刚盖过膝盖,可窥见小腿肤若凝脂,那衣服有点像什么来着……对,寿衣,可是寿衣有黑白的吗?
“同族,”郁北溟走近女孩,俯下身,与她一般无二的墨发垂下,睁着平如秋波的眼眸,抬起头与她平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