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岁知道,此时此刻自己看起来大概十分狼狈。
但眼下最重要的,当是说服左慕恒接下这道旨意。
她无暇顾及身上的伤痛,一时没能起身,便伸手捏住男子衣角,擦了擦脸上尘土,软下腔调,央求道:“求将军,与我成婚……”
话音刚落,引得男人眉头微皱。
只见他半跪下身,视线扫了眼被她抓住的衣角,不紧不慢将它抽出。
“君臣有别,”他随手掸了掸那块被她碰过的衣料,“殿下说笑了。”
狂傲而不屑,好似在他面前,万物皆为蝼蚁,所谓君臣,不过是随口一句应付。
敢对她投以这般居高临下睥睨视线之人,在从前十几载光阴里,唯父皇一人。
此刻阳光比昨日在南郊时要暖上许多,但容岁觉得,今日的左慕恒待她比之前还要冷淡。
她不大习惯被别人这样看着,抿抿唇,咬牙从地上爬起来。
小腿仍旧还疼,她极力试图站稳,但还是没耐住剧痛,踉跄了一下。
正巧,左慕恒此时已起身立在她跟前,因而这一个踉跄,容岁就歪在了他怀里。
她两手搭在男人肩上,站是站稳了,他怀中倒也暖和,可容岁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即便不抬眸去看他,她都能感觉到落在自己脸上的视线已经转而显出一丝狠戾。
是时,有下人入院回报车马已经备好,左慕恒垂首看她一眼,改令其在外等候,无传唤不得入内。
她耳根子烫的厉害,勉强支撑着从他怀里退开半步,生怕再晚一点点,左慕恒就要当场扒了她一层皮,刚好进宫领罪时也顺路。
“我没有开玩笑,”她悻悻找了边上一棵桂树扶着,仍旧不敢去看眼前的男子,“我……我心悦将军,想要和将军成婚……”
说这话时,容岁特地压下了声音,越说越小。
“公主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抬头在桂树上找起叶间的小花,又怕左慕恒真的听不清楚,特地将声音提高了些。
“我知道,我说,我心……悦,那个……将军,我想和将军成婚!”
哎——
真是脸都没了。
不过左慕恒这回应当能听明白。
院内静了一瞬,适时响起几声鸦鸣 ,容岁壮起胆,偷偷瞥了一眼身侧的男子。
便见他眼底闪过些许错愕,微不可查地扬了扬唇角,带着嗤笑。
想来是听明白了。
他不仅听明白了,还扭头,解开绑在手上的护腕,朝院外迈步,漠然扔下一句:“这里是将军府,公主再擅自闯入,莫怪我拿你当刺客处置。”
言语间,已经十分不耐。
容岁看着那个挺拔的背影鼓了鼓嘴,暗自腹诽。
大靖的郎君那么多,她当真是找了个最难搞的家伙。
不过也好,左慕恒这古怪脾性,她若能将他搞定,容安和太子日后岂不是拿她再也没办法了?
他必不会像没骨头的严欲丘那样,摇摆不定,还骗她感情。
毕竟左慕恒这人看上去,就和□□二字挂不上什么钩。
说不定他是母妃在天之灵,派来给她驱邪避祟的福星,正等她收服,难办一些,也是应当。
是好事呀!
就这么默默排解一番,容岁心里果然好受许多,人也精神一些。
“将军,将军,你去哪儿,”她拖着受伤的小腿远远跟上去,“对不起将军,我再也不敢了,你不要生气,生气伤身体。”
男人显然没料到她还敢追上去,步子一顿。
容岁寻了机会,跌跌撞撞跑到他身前,将人拦在院中。
“你若是跟我成婚,我可以给你好处!”
“是么,”左慕恒瞥她一眼,微微俯身,直对上她的眼睛,“我想要什么,公主都能给我?”
“嗯!”她重重点头,目光真挚,想了想,试探道,“将军您……想要什么?”
最好是金银财宝,身外之物尚且好说,她可以努力弄来,若是其他,可能会有些难办。
她是正经公主,可不会去做些鸡鸣狗盗,有违大靖律法的事。
思索间,男子忽然靠近她耳畔,轻声说道:“想要殿下滚出去,”
这还是容岁第一次听见左慕恒用这样温柔的语气说话,可惜说话的内容不那么温柔就是了……
她巴巴儿看着他,生怕又说错什么,没敢回嘴。
却见左慕恒直起身,欲唤来府中侍卫。
“来人。”
他嘴皮子一动,容岁便能猜到,这人想是没打算听她狡辩,准备叫人把她丢出去。
若就这么被轰走,此事哪里还有回旋的余地。
最后只能是左慕恒因她白白丢了一条性命,而她,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