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她莞尔一笑,向二人道谢:“劳烦你们忙进忙出一整天,我现在可以照顾自己啦,你们也去歇息吧!”
哑仆连连摆手,陈玄风拍了拍她的肩头,然后带着哑仆退出了她的房门。梅超风看着师兄离开的背影,心中好生感激,他对她,的确是好的,除了师父以外,他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依靠了。唉,师父,她怎么又想到师父啦!
梅超风站起身,移步到窗边,此时落日余晖已散,夜空中昏冥一片,而秋月尚未升起。与房屋相对的不远处便是绿竹林了,落叶萧萧,风声簌簌,几年前她就是在这片清幽的竹林里学会了轻功,师父教她听音辨位,于万千竹叶中辨别杀机,弹指间将暗器化为齑粉。只可惜她只学得了弹指神通的入门功夫,尚未及得师父十分之一的本事。她惹他生气了,不知道他还愿不愿意继续教她。这两年间,她的功夫难有寸进,师父不教她,她也学不了别的功夫,只能呆在岛上虚度光阴。如果师父有心为难,她的本领大概也就止步于此了,可是她又不甘心。她点亮了烛火,从墙上取了练功的佩剑推门而出,寻了离居所较远的一片空地将油灯放下,借了这点幽微的光亮练起了落英剑法。
她披着一件单薄的浅色青衣,一头乌黑的长发未束,身影翻飞飘舞间好似落英之姿,落地时又轻盈如燕,只一弹剑便如流星飞起,颇有飞鸿踏雪泥之感。远远观之,仿佛流云飘荡,月掩轻纱,美丽不可方物。
一刻钟过去,梅超风的额前沁出薄汗,气息也变得粗重起来,她挽了个漂亮的剑花,收剑入鞘,俯身拾起油灯回了房。而她身后秋月渐升,映照出树梢一人翩然的身影。
梅超风一进门就觉得眼皮沉甸甸的,心想自己可是被这无端之疾害惨了,才刚刚练了一会儿功夫就累得够呛,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完全恢复过来。她喝了一口温茶后吹灭了烛火,往床上倒了下去,转过头呆呆地望着从窗外投下的一片幽暗的月光,她忘记关窗了,但桃花岛上很安全,也不会有谁来看她。不一会儿,梅超风的眼皮便耷拉下来,眼前天旋地转,悠悠入睡。
地上的月光忽而闪动,一个颀长的身影已经落到了那扇未掩的窗前,半晌未动,似是在犹豫什么。屋内人已然熟睡,夜间万籁俱寂,只有似有若无的风声吹过。倏然间,那人撩起衣袍翻窗而入,落地却又没一点声音发出,仿佛夜间飘游的鬼魅。黄药师捋平自己的衣襟,信步走到床边,低了头专注地瞧着床上熟睡的少女。
过了半晌,似是确定她已熟睡了,黄药师才在床畔坐下,默默地看着她的睡颜。和今日早晨相比,她的气色看上去好了许多。他摸索到她藏在被窝里的手,轻轻搭在了脉搏上,发觉仍比往常快了一些,忽而想起她刚才月下舞剑的画面,心里叹了口气。今天一整天他都有些心不在焉,总想往竹林这边来,却始终没有走出这片林子。超风舞剑的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在隐蔽处远远看着她的一挑一转,思及往年教她学剑的情景,心下感慨。她只练了一刻钟便回房去了,但他也未曾离开,而是等她房内烛火熄灭,悄然无声,才走到窗前看她一眼。他不敢推门而入,唯恐发出一点儿响声将她吵醒了,但他又忍不住想要走近她的身边,于是做出了翻窗入室的举动。上一次这么偷偷摸摸地潜行,还是二十多岁纵横在官府和皇宫之间寻宝觅珍的时候,这般逾窗来见自己徒弟真是荒唐极了。
但直到这样近近地看着她,他一整日浮躁不安的心才稍稍平静下来。他好像已经相思成疾了,她就是他的解药。但她同时又是刻骨之毒。药与毒千丝万缕地在骨血里牵绕缠绵,久病难医。他要拿她怎么办呢?他不能靠近她,更不能离开她,明明近在咫尺,却隔了天涯。愁绪如阴云笼罩在他的眉间,溶溶冷月倾泻一室,衬得他清癯的面庞更显冷峻。忽然,床上躺着的人动了动,他心中一惊,下意识便要闪开,但她并未醒来,只是翻了个身从侧躺变为平卧。他松了一口气,不由自主地凝视着她熟睡的脸庞。月光落在她如羽的长睫上,眼下的阴影同纷乱的鬓发纠缠在了一起,掩去了小半边脸颊。他抬手拂去了几缕青丝,指尖却在额边流连不去。披了一身秋夜的风露而来,他的手微微发凉,而指下的暖意顺着他的指尖缓缓流淌到他深潭似的心底。
似是感觉到了什么,少女微微偏了头,脸颊挨在了他的掌心。他眸光一暗,在心中想道,超风,若你是醒着的,还会这样主动地靠近我吗?他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庞,仿佛在小心翼翼地摩挲着一件脆弱的瓷器。他看过很多冰清玉洁的美人画像,也曾一睹烟花巷柳里的钗云粉黛,九重宫阙中的云鬟绿鬓,其中不乏有倾国倾城之貌的绝世美人。但唯有她是如此地牵动着自己的嗔痴喜怒,她常常哄他开心,又总是教他烦恼。
他描摹着她的眉眼、鼻尖,然后落到了她的唇畔,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那微微肿胀的双唇。啊,是了,他昨晚几乎失去了理智,那一吻刹那之间攻破了他们之间所有的防线,汹涌的情潮将他卷入了欲望的漩涡里,只差一点就……但最后是他推开了她,还将怒火宣泄在她的身上。一阵微风从吹入房内,不知带走了谁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