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宽泛,在一问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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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落叶随着一阵暖风而落,掉到一位少年脚旁。
那少年对面坐着一名少女,夏日的光映射在她的脸上,衬得她整个人更加明媚。
霍昀道: “事情就是这样。”
这亭中只他与苏荷二人,若换做寻常,吴楚翊指定要一同跟来。而今他因铁紫檀一事被他父亲要求闭门思过,也不知要几日才能被放出门来。
霍昀又将那叠诉告丁庖罪状的状纸递给苏荷:“你看,这些都是他的诉状。我完全不能理解为何这么多人被他蒙骗,我粗略翻看了几张,发现很多人都存着天上掉馅饼的心态,你是没见过那神棍忽悠人的场景,那真的一看就很假啊。”
苏荷仔细翻看那些诉状纸,看了好一会儿才同霍昀说:“有人被蝇头小利蒙蔽,最终却付出更多代价,这确有不妥,但最可恨的当是那行骗之人,不应本末倒置,颠倒对象。人有时候本就是个矛盾体,对于一些人来说,因为身陷沼泽看不见光亮,就会麻痹感知,只要有一点希望都是愿尝试的,哪怕他们心中亦有怀疑,哪怕为此付出很大的代价,冒很大的风险。而行骗之人广为撒网,骗术甚至说不上高明,这误打误撞下总会遇见这样的人。”
她抽出其中一张诉纸递给霍昀:“你看这个。”
此张诉状的当事人来自一位失去女儿的母亲。状上阐述其女一年前因被人造谣清白,多次否认自证,效果甚微甚至愈演愈烈,最后承受不住跳河自尽了。
这位母亲日日以泪洗面,后遇丁庖,自称自己已修成仙道,哄骗她说能让她见到自己的女儿。
状纸上所写她被骗的钱财不多,但却已经让她食不果腹。
可神奇的是,这位母亲的诉求同其他人不同,她不是想让丁庖得到制裁,而是恳求放了他。
她在最后是这般说的:自我遇见丁大师,我按其所说衷心去做,满心虔诚日日祷告,终感动上苍,让从不入我梦境的女儿日日来我梦中,可如今,我心爱的女儿又离我而去,就如一年前一样又一次抛下了我。老妇在此恳求放过丁大师,让我在见见我的女儿吧。
苏荷感慨:“这位母亲心甘情愿被骗,说到底也不过舐犊情深,是个渴望再见自己孩子一面的可怜失独妇人罢了。”
苏荷又抽出一张诉纸递给身旁之人:“你在看这个。”
这是一纸联名诉状,当事人为五名女子,但皆没有署名。
这五名女子自述她们五人本来自五湖四海互不相识,最后却因为一群恶心的男人而互帮互助,成为家人般的存在。
诉纸上还能清晰感受到她们的后怕:那是一个穷乡僻壤的小山村,村里没本事娶不上媳妇的男人们将目光放在落单的姑娘身上,我们不明白,明明我们并无恩怨素不相识,为何一定要不辞万里把我们掳走,不仅强行娶了我们,还恶心的逼迫我们为其生娃,让我们生理心理都觉得屈辱。
而当初丁庖偶然经过那个村子发现真相,答应这五位姑娘给他满意的银两就带着她们离开。
而那几个姑娘眼见有了希望立马信了,立马想办法凑够了银子,却不料临走前被发现行踪,而这泄密之人正是丁庖,此人两边诓骗,吃尽红利。最后五人被捉回去遭了好一顿毒打。
不过值得庆幸的事,她们现在已经逃离魔爪,开始了新的生活。写这纸诉状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希望那些坏男人得到应有惩罚,让其他姑娘不在步她们的后尘。但事情没落实下来之前,她们不敢自暴身份。
苏荷轻叹: “饶是这世道再是开放,对女子也仍是苛求的。男子寻欢作乐、三妻四妾是为平常,女子稍有不慎就得身败名裂、以命相搏。最可恨的是,女子的名声清誉被人毫无代价随意的编排几句,往后竟就成了她们可笑的污点,这究竟是个什么道理?当她们以为自己多解释几句甚至拿出证据就能自证清白时,她们又想错了,她们被困在自证的循环里,就如那位跳河的姑娘,最后承受不住压力,选择自尽。还有那五位姑娘,本是那些想泄欲男人的过错,最后受苦的凭何就得是她们?就因为她们是女子,就得多吃些苦头?”
她越说越气不过,丝毫不顾及霍昀这个男子在身旁说这话是否会有何不妥,若他真是在意,觉得自己说得不对的话,那这个朋友不做也罢,至此分道扬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