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为衫几近一夜未眠,初入宫门这一遭让她更深刻地意识到此行之险。
如今她要面对的,不止是宫门里未知的危机,还有不知身份一同潜入的无锋“同事”。
除了昨夜已然暴露的郑家二小姐郑南衣,无锋派进宫门的肯定不止她一人。仍隐在暗中的无锋显然更沉得住气,对她来说也更有潜在的威胁。
云为衫的眼前不由浮现出两张同样貌美却截然不同的脸来,一清冷一无辜。前者在她意识尚未清醒之时为她垫了一方软帕,更在郑南衣挟持宫子羽时主动出声牵制,后者则好似无意间制止了她暴露身份的刺杀行动。
关芮安、上官浅……
她的思绪停在了两人交握的手上。
云为衫垂眸,看着面前几案上那方被她细致叠好的素色手帕,其上唯一的颜色是帕面角落所绣一枝半开的红梅,仿佛鼻尖还能闻见那缕梅的冷香,可明明彼时帕子是暖的。
物随其主,看似疏冷实则温柔,这般之人,会是无锋吗?
她的视线又落到几案另一侧,那里摆着一个工艺精美的面具。
此时屋外传来一人渐行渐近的脚步声,目的地显然是她的房间。果不其然,片刻后,门上映上一道纤细身影,叩门声随之响起。
云为衫早有所觉,她收起桌上那方手帕,起身拉开了房门。
“关姑娘?”
刚刚还忖量着的人此刻便出现在眼前,一身浅色未施粉黛,容貌气质反倒更胜昨夜。
“云姑娘,”关芮安向面前不知为何一时有些怔愣的清丽女子略施一礼,稍作寒暄,“贸然前来,可是打扰你休息了?”
“并未,”云为衫不知关芮安找她是何目的,略一思忖便从袖中拿出了刚收进去的那块帕子,“昨夜牢房中,多谢关姑娘了。”
“只是,我还未来得及将关姑娘的手帕好好清洗一番。”
关芮安却并未接过:“只是一方手帕罢了,若云姑娘喜欢,送给云姑娘也无妨。”
“那关姑娘找我,有何要事?”
“方才在院落门口碰见了羽公子,说是昨夜有物件落在云姑娘你这了,他不好进来,便托我来找云姑娘拿。”
昨晚宫子羽云为衫二人姗姗来迟之时,关芮安就注意到后者腰间多了一物。加之宫子羽大清早孤身前来女客院落,所为何事一目了然。
云为衫本也不是为了宫子羽而来,只是偶然与之有了交集。何况相比起她,在宫子羽被挟持之时站了出来的关芮安显然更能得他信任。
“关姑娘稍等。”
云为衫没有多作犹豫,将手帕重又收好,便转身去拿宫子羽昨夜为她打掩护时塞给她挡脸的面具,递给了关芮安。
“昨夜我起初并不信任羽公子,慌张之下莽撞出逃,幸而羽公子心善,不计前嫌还借此面具为我遮掩。”
“关姑娘替我还与羽公子时,还请务必帮我向他致谢。”
关芮安一手接过面具:“好。”
正说着,一位端着托盘的侍女走了过来,给两人见了一礼。手中的托盘上放了一碗药汤,看样子是给云为衫的。
关芮安一眼便看出那是宫远徵给她喝过的白芷金草茶。
只不过,这味道闻起来似乎苦涩许多。
“关姑娘,怎么了?”
云为衫见她神色有异,想到关芮安应是精通药理,便以为这药有什么异常。可她昨晚来时已经喝过一碗,不由心下不安。
关芮安回过神来:“无事。”
想了想又道:“云姑娘怕苦吗?”
云为衫:“?”
关芮安:“喝药的时候,用手稍加力气捏住耳廓软骨与耳垂交界之处,就不会觉得苦了。”
她说着,还抬手轻点了点自己的耳朵。
云为衫的目光不由跟着身前女子的动作移动,莹润指尖与纤巧耳轮,不知哪个更引人注目。
是穴道吗?她想,可是为什么要告诉她呢?
关芮安收手,对着像是还在揣度她话中之意的云为衫颔首示礼,便拿着面具转身离开了。
不远处,另一间房间门不知何时也已经打开了,同样换了一身素白的上官浅不动声色地注视着两人。关芮安转身便对上了她的视线,后者并无慌乱,只向她轻轻一笑,有礼地点头致意。
关芮安便也点头回礼,脚步不停地向院落外而去。
她的身后,云为衫一手端起了托盘上的药碗,刚要喝下,顿了一下,闲置的另一手还是摸上了耳廓。
上官浅把一切都收入眼中,若有所思地学着不知是谁的样子点了点耳垂。
……
关芮安行至女客院落门口时,门边已经只剩了一个黑色的身影。
他似是百无聊赖地半倚在墙边,微仰着头,见无边的杏叶纷落,便伸手去接。
一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