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在潮湿的地板上,眼前被蒙上血红色。
“嘿,起来。”
有人揪住她的头发。
她咳嗽着,在锋利如同刀刃的痛苦中尝试站起来,可是无论身体的哪一部分传来的感觉都极其陌生。地板翻转过来狠狠砸向她的后背。奇怪,发出的声音居然是金属撞击的声音。
有人在笑。
“这东西活不了多久了。”
谁?我吗?
她恐慌起来,向着周围快速转头,想看清这里是哪里。视野依然模糊,液体从眼睛里滴下来,砸在手背上。又是一记狠击从看不见的方向袭来。
她好像已经麻木了,摸着本来应该痛的地方,只摸到冰凉的骨头。只有眼睛里滴下来的液体是温热的,有味道的,她伸出舌头舔干净。
“他眼睛坏了。怎么办?送到练习场吗?“
“再等等吧。改造的材料可不能便宜了他。“
尖叫声在脑内延续。
她看见了深红色土壤里急速生长的蜜仓。蜂类的娇小身影在光线的狭窄之处闪动,毒刺跃跃欲试。
她的大脑里有一个奇怪的声音在大喊:
饿!饥饿!
——————————
一双手把她拉回现实。
她仰面望着意识系统,两眼被灯光刺激的干涩,脸颊潮湿。
抱着她的是诺曼。他的全身都像淋湿了一样,闻起来还有股奇怪的,不难闻的香味:
“……你的礼仪课没告诉你不要在陌生人面前晕倒吗?”
她连声咳嗽,想咳出梦中凝固在喉咙里的血块:
“我,我怎么了?”
诺曼似乎用尽了自己的耐心:
“你睡着了,还打断了我的工作。多亏了你的半吊子老师。”
她仔细一看,发现了他胸前簪着一朵粉色小花,应该就是香味的来源。但这朵花也和他随随便便披在身上的紫外套一样稀奇古怪,融不进母舰的环境里。
巴波看起来又要拼命道歉。她自己站起来,表示自己很正常,几秒钟后就重新撞在诺曼身上,把他干净整洁的外套揪出痕迹。
“我带你去休息。”
巴波及时抓住她的腰。
“等一下。“
诺曼懒洋洋叫道:“奥黛尔。刚才你看见了什么?“
“什么?”
她头靠着巴波的绒毛,有气无力反问道。灯光让她有种不断下坠的错觉。
“你在昏迷的时候看见的东西。”
诺曼双手交叉,语气随便,表情却绝非如此;“回忆一下。”
“她可能……“
巴波刚反驳一句,就被诺曼不耐烦地堵回去:
“将军想让她学习意识封闭。要是她连第一次入侵都无法描述,那说明她根本没有看上去那么聪明。这是基础的意识解析课内容,巴波。别用你那张笨嘴给我添乱。“
她隐约感觉自己好像被骂了:
“我看见了……“
诺曼靠近了些。他银色的眼珠像锐利的冰锥,能插入她的思维里剥离出一丝丝线索。
“蜜仓。红色土堆的蜜仓根部。”
她避开诺曼的目光:“还有……寄生蜂在黑暗的地方。它想靠近蜜仓。它很饿。”
这句话说出口纯属意外。她的回忆里忽然就出现了这一幕,顺口这么说了出来,全程无比顺畅,顺理成章,连她自己都吃了一惊。
难道昨晚联系她的是寄生蜂?
她悄悄把手伸进衣带里按了一下通讯器,闭上了嘴,不想说出任何可能让自己失去通讯器的推测。
“可能是你被入侵时记忆被打乱了,把历史资料当成了现实。“
巴波说道:“寄生蜂几乎不会出现在母舰周围。驾驶员能识别出它们的味道。“
诺曼视线上移,好像在侧耳倾听什么并不存在的声音:
“不。寄生蜂组建的刺杀组织一向消息灵敏,母舰的意识系统修改对它们来说是个潜入附近的好机会。奥黛尔可能是通过正在保护蜜仓的卫兵看见了寄生蜂。我们最好去看看,也算是为军事基地的风险调查增加数据。你说呢?”
这是诺曼第一次过问巴波的意见。更别提他的目光转到巴波身上之后,巴波更是受宠若惊,表示他说的有道理。
她从巴波背后警告性地拉了一下他的翅膀,结果他像根本没有痛觉一样说不要紧,卫兵会陪她回观察室。
“我也和你们去。”
她插话道;“我还记得我看见的那个地点。”
“用你的小蜂刺对付寄生蜂吗?“
诺曼被逗笑了,看见她的表情才止住笑。但是她转身面对巴波时依然能听见他喉咙里发出恼人的笑声。
“让我和你们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