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善准没好事儿。
她心有余悸地看了眼闭目养神的自家姑娘,低声下气地道歉,“落月姐姐对不起,我再去拿一份回来。”若今日闹大了,又要被大公子训斥,姑娘又要借酒浇愁。
柳嬷嬷冷哼一声,目光越过阿硕的肩,看向睡着的陆南星,见她面色苍白眉心微蹙,整个人奄奄一息,一副活不过三日的样子,心中暗喜。她端着托盘,朝着阿硕努了努嘴,命道:“去将你家姑娘唤起来喝药。”
阿硕想起这两日做法事,这个老虔婆亲自端起黑乎乎不知何物的汤水,死命往不省人事的姑娘嘴里灌,幸好大部分都流了出来。如今闻着碗里的怪味,根本也不像是草药熬出来的,便壮着胆子说道:“姑娘本就讨厌苦味儿,如今已经大好了,嬷嬷还是端回去罢。”
“端回去?”柳嬷嬷斜睨着仍旧阖目的女人,“这是夫人花了重金,四处求人,请宁州城有名的杏林名医开的方子。姑娘若不喝,岂不是打我们夫人的脸?”萨满做法后,特意叮咛最少要喝满三日,才能见效。她今个如何也得让这野丫头乖乖把药喝了,让夫人放心。
“我看是你狐假虎威,借着夫人的名头来压我。”一道轻柔且慵懒的声音,从阿硕身后传了过来。
落月正在暗自欣赏着阿硕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窘迫样儿,闻言瞧过去,只见陆南星扶着椅子缓缓起身,一袭素衣,额头上的绷带反而将她的面容衬托的更加我见犹怜。平日里总爱瞪人的杏眼,今儿却覆上一层摄人的寒魄,整个人竟然显得高贵清华起来。
听着她的声音像是有气无力,不似以往那般呼来喝去,落月叹了声,“我听说,夫人为着表姑娘的病,好几日都不曾睡个整觉。柳嬷嬷是何等身份,如今日日亲自熬药,唉,这一切终究是错付了。”如愿看到柳嬷嬷眼中的赞赏。
阿硕见她帮腔,怒斥道:“你算什么东西,在姑娘面前挑拨离间。你不过就是个通房,怎么着,还想越过我们姑娘?做梦吧你!”
柳嬷嬷本就见不惯女人当众言语粗鲁,尤其见小小一名婢女气焰如此嚣张,她看向陆南星,质问道:“老身作为夫人跟前的教养嬷嬷,今儿个定要让你知晓,什么是礼数!你是马上要做阎家儿妇的人,非但自己言行不知检点,还纵容下人耀武扬威。府里上上下下,无不背后对你们主仆二人指指点点,就连夫人都听闻坊间给你起了个诨名--陆夜叉。
亏得大帅仁义,还想着让你尽快和大公子成婚,为你冲喜。这一家子上下哪个不是为你好,可你做事想过阎家么?你这个样子,不配成为阎家少奶奶!”
落月听着这番指责的话及其舒心,略微缓解了听闻要为她和大公子冲喜时的怒恨。
“我配不配,也不是你说的算。”陆南星扶着阿硕的手,端起托盘上的汤碗,在众人面前缓缓地将汤药倒在了地上。只听得“咣当”一声,汤碗碎在了柳嬷嬷的脚下,将她唬了一跳。
“你自称教养嬷嬷,只第一条,尊敬主子便没做到。”陆南星睥睨的目光睃向她,不疾不徐道:“义父与我爹爹义结金兰,我在如何,也是这大帅府的贵客。夫人待我始终亲厚,岂能容你在此挑唆离间?!传扬出去才会让人笑话,刁奴竟然在大帅府里称王称霸。阿硕。”她微微抬手,本想示意去拿戒尺,后来一想,这地界儿未必有这东西,又道:“义军有军法,大帅府内自然也有家规。如今你犯了错,我却不能替你说情,总要让你长记性,免得下次丢夫人的脸。”
阿硕听着自家姑娘这番话就觉得抬气,忍不住大声说道:“姑娘,奴婢去拿紫金鞭?”
陆南星道:“有现成的,何必劳累。”
阿硕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地上的碎瓷,从未见她如此云淡风轻般惩治人,以往都是二话不说上来就用鞭子抽打。两相对比之下,还是如此这般动动嘴皮子更加令人解气。
她一把薅住柳嬷嬷的衣领,轻松将她提起,对准膝盖后的位置狠狠踢过去将其按在碎片上,听着粗哑地惨叫声,说道:“姑娘想清净,要不奴去找只奇臭无比的裹脚布来塞她的嘴?”
陆南星只嘴角微牵,并未应允。
她本不想刚穿来就有所行动,总要观察下大帅府上下与原身记忆是否有误差,再做进一步的打算。无妨,即便惩治个下人,也改变不了现状。
“表姑娘……我……只是……”落月见柳嬷嬷被阿硕大力按在地上,早就吓得双膝一软,摊坐在地。她的手不慎扶在了碎瓷上,在一阵钻心地疼痛之下,索性哭了起来,想让更多的人听见。
阿硕见落月又装起了可怜,想到自家姑娘在府中的处境和大公子的态度,方才的解气立刻化作了慌张失措。她松开了柳嬷嬷,任由鸡贼的落月扶着那只老货,两个人踉踉跄跄地离开了小院。
她就像犯了错的小孩子那般,苦着脸问,“这贱婢最会装可怜,姑娘岂不是又要遭殃?”届时姑娘容不下通房的名声传了出去,又要扣上一顶善妒的罪名。大公子若心疼小贱人,那姑娘日后在府中更没有地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