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时候最多15文一升,甚至12文、10文都是有可能的,这样卓文县人在交完税之后,多半只能留点口粮,供全家下年不至于饿死。
那伙计眼睛滴溜一转,瞧着眼前都是妇孺,所谓人无横财不富,心里一狠:“本来我们家铺上是不收稻米了,你这点份量也就塞塞牙缝,瞧你可怜便再收点,”他道,“最多5文一升,你若愿意便收了。”
那女子闻言面色一滞,噗通跪倒在地,膝行两步,拉扯住伙计的衣袖,又是哭嚷又是磕头,眼泪鼻涕全蹭在那人身上:“小哥,行行好,这价钱我们交税也不够啊……”她的小孩也跟着一同在店里大哭大闹,不一会便吸引了一群闲汉围观。
两人拉扯间,那女子自带的稻米,不知不觉已经洒了一地。其中一个小孩似乎不小心撞了撞倒了店里一个立起来有半人高,被塞得鼓囊囊的麻袋。只听“彭”一声沉重的闷响,系住麻袋口的绳索终于不堪重负,“滋啦”一下断开,顿时一大堆白莹莹的稻米倾倒出来,堆成了一座不高却显眼异常的山。
伙计心里暗道不好,果然看着这堆积如山的稻米,外面人突然骚动起来。突然其中有人叫嚣道:“这都是我们的稻米,他们抢了我们的东西!”怨念已久的人群轰然炸开,伙计一下子被淹没了。
被裹挟跟着人群哄抢了一番的卓文人黍素,手里拎着一袋从粮铺弄来的稻米,心里沉甸甸,他家刚缴完了税,剩下的口粮肯定不够家里五口人吃到明年丰收之时,但再加上今天手里的这部分可能就够了。但是……旁边有人叫破了他的担忧。
“这卓文县城的粮铺都是乌厌公子手下开办的,”一个不认识的人道,“万一公子追究起来,可如何是好?”黍宿被他勾起了对乌厌公子手下,那几十号护卫耀武扬威的记忆,顿时也心慌起来。
“我们也实在是不能活了,”另一个陌生面孔也附和,“不如不做不休,趁着今日人多,我们到公子府上去,怎么也要叫他人认了此事,他近来……也太过分了!”黍宿不知道怎的被他说动了,还把自己刚到手的粮食给了路过的邻居让人捎回家去,自己却跟着人群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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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早的,乌厌公子在被窝里抱着女奴睡得正香,却突然被外面的喧闹声惊醒。他暴躁的掀开被子,把□□的女人留在床上。
随便抓了件外衣套上,大声对外面叫:“来人啊,外面这是怎么了?”
闻声,一奴隶小心推门进来:“公子,外面又有人闹事了。”
“这月第三回了吧,”乌厌公子不耐道,“这群贱民天天闲着没事做,还不快去叫魏县丞把他们打发了?”他虽不喜魏县丞,但不得不说,在民政上,魏县丞很有一番手段。
“魏县丞早已在外面了……”奴隶连忙解释,只是这次似乎效果不佳。
公子府外。
魏县丞还在苦口婆心劝说:“因本地一年三熟,我们原先虽直接以稻米为水,但我们一年会税三次;”他感觉自己嘴巴要说干了,只能尽力给乌厌公子弥补,“现下换成金银,我们也不再像以前一样上税。今年是因为乡兵器械腐朽,实在不堪使用,必须全部换装,我们才仍税三次;明年开始我们只税两次,我向大家保证……“
人群仍然喧闹着不散,一张张差异不大的面孔,都是高棉人的脸,也看不出是否有人动摇。魏县丞环视着他们,发觉有些不对,正要再说几句。突然身体一震,一切声音离他远去,他低头发现自己胸口多了一个血洞,鲜血喷涌,拿手也挡不住。不对啊,他心里模糊的想到,这些卓文县种地的乡民,怎么手上会有火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