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竟然答应了?”乌厌公子既忐忑不安,又吃惊中带了点暗喜,“所谓的第一豪商,也不过如此嘛。”稍加威胁一番,便乖乖从命。
他心里计划着这次冒险,不过是为了防备一下高棉王城里那些不可一世的兄弟,但葛家如此好说话,也令他不可避免的生出一些别的想法。
毕竟葛家的豪横,高棉人人皆知。他们的稻园已经被卓文人传成了“天上人间”“世外桃源”,葛家把奴隶都养的白白胖胖。稻园斥巨资修筑的围墙,挡住了外人的目光,但是稻园丰收之时,一串二十多辆马车穿梭在整个秋季,这种会在道路上留下深深辙痕的马车,来回要跑四五趟,所有卓文县人都知道。
丰收之际才有的稻园短工,是卓文县最受欢迎的差事,只因葛家大方,他们招工男的女的都要,并且包一日三餐不限量准干活的人吃饱,若有妇女偷偷藏一两张面饼带回家,他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看见。
葛家的财富大都在大元国内,但他们留在高棉的部分已足够令乌厌这个流放公子眼红。
“那本就是我高棉的土地,”乌厌公子不自觉喃喃,强压下心中不好的预感,他烦躁异常一脚踢翻了旁边一个矮着身子收拾器皿的奴隶,“去,别在这里碍事。”那奴隶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却立刻伸手捂住嘴不敢出声,整个人像虾子一样蜷缩起来,按公子的意思慢慢退到看不见的隔壁厢房里。
外面突然冲进来一个带褐色文士帽的老头,他人和声音一下子闯入乌厌公子面前:“公子,千万不可得罪葛家啊。”
“怎么让魏县丞进来了?”乌厌公子拧起眉头。高棉仿大元制度,也设县令、县丞,这魏县丞是土生土长的高棉人,但在乌厌公子看来早被大元化得彻底,连姓氏都改了,已经不能算是忠诚的高棉大臣。
“我们与葛家本来泾渭分明,他们日常也懂得规矩,何必生事呢?”魏县丞本扯着一张老脸哭哭啼啼,发现乌厌公子听不进只得又换了个角度,“况且乌厌公子您也是知道的,我们卓文县乡兵只有两百余,他们只有藤甲草鞋和一身血肉之躯,即使让其扛上锄头铁叉,再加上您的五十四个护卫,恐怕也不尽够用。”
乌厌公子不想跟这个半个身子已经埋进坟里的老头多言,只挥手不耐烦道:“现说这些有什么用,请你们对葛家也太畏惧了,早些日我让他们送兵器盔甲来,已经堆进库房了。”
魏县丞倒吸一口凉气,心乱如麻,这是把葛家得罪死了呀。“这……这……”他颤颤巍巍地伸出食指说不出话。
乌厌公子轻飘飘的撇了魏县丞一眼,然后从他身边绕行过去,对身边奴隶命令:“走,我们去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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稻园。
在龚成的望眼欲穿中,龚盛带着行礼车马姗姗来迟。
“都干什么去了,这么久才过来?”龚成抱怨道“之前是谁提的失期大罪啊,要去矿上劳作三个月。”
“那不是库独族那边出了点问题。”龚盛连忙出言安抚,他就这么个勉强派得上用场的兄弟,可不能让人罢工了。
“我不管你那些小事,”龚成烦躁地搓头,“这边有人要卡我们脖子呢,你看怎么办吧。”然后给他细说了一番,卓文县近来发生的事。
“原来如此,”龚盛面色沉凝,“你做的对,我们首先要保住商路,好不容易整出的大好场面,可不能让人毁了。”
“乌厌公子此次行事着实可恨。”龚盛开始盘算起自己这边在卓文县的人手粮草、及武器库存来。
“东西来得太容易,必会有第二次,我们必得打消乌燕公子此番野心。”龚成道。
龚盛沉吟片刻:“我们到底在高棉的地界,稻园位于卓文县,提呼弥山口也跑不掉。断没有坐以待毙之说,你侧耳过来,不如我们这般……”
第二日清晨,卓文县城门刚开,一个不起眼的身着破衣烂衫的高棉妇女便出现在粮铺前,她拖着自家的一个沉甸甸的麻布口袋,身后还跟着俩脏的看不清面孔的小孩。
她刚要踏进店铺门,便被铺里唯一的伙计喝住:“你站住,不许进来。”
“这位小哥,”她强打起笑容,“这是我们家新打的稻米,您看看都是最新鲜的……您铺里还要吗?”
“这都是季末了,我们家已经收了许多稻米,”伙计嫌弃道,“掌柜的已经说不需要了。”他余光扫了那女子麻袋里的稻米一眼,似乎质量确实不错。
“但……但……”女子声音带着哭腔,但是他们家的田还要交税啊。自从乌厌公子到来,为了养他手下那五十几号护卫,也为了维持他本人的奢侈生活。卓文县府便不再收取粮食,而是选择金银作为税负。
于是,卓文县人必须将自家田里产的粮食运到城里的粮铺换成钱,然后才能交上今年的人头税和田亩租税。本来卓文县粮食价格也不低,但每到粮食丰收之际,这价格总会骤然跌落。
日常粮铺里50文一升的稻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