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沉闷了,闷得她都要觉得公主没了生气。虽然也常对人笑,但那些笑里,夹杂了太多不纯粹的东西。
她恍然惊觉,公主已经太久没有真正开心过了。
“不只是我,是天下女子皆可比男儿,大戚的天下,本就不只是男儿的天下。”李沅真边说边偏过头去,好让涟青方便拆她的发髻。
“公主莫动。”涟青轻呼。
李沅真嗔道:“你这小娘子怎得如此不识好人心,我是为你方便。”
“是奴的不是。”涟青嘴脸说着不是,手上却没半分收敛,硬是将李沅真的头又挪了回去。
李沅真索性换了个姿势,彻底枕在涟青的股髀之上,问道:“你觉得魏确说召崔公回京的提议怎么样?”
“奴以为,此举可行。”
“外患已至,怎好再生内忧。”李沅真叹气,“崔公不待见我,到时免不了争驳,李惟再从中梗介,我更讨不着好,李惟是对我构不成威胁,但他阿娘可以,他只要听他阿娘的话,就足够他在朝堂上得到拥趸②。”
“可是公主不也曾说,天下贤者皆当委以重用,如今朝堂之上,靖王自树朋党,与公主衅隙,崔公为人刚且直,于大戚而言,是难得的贤臣,公主之能,明眼人皆可睹,以崔公之智,定能明晓谁才是可堪大任之人。”
李沅真自车内案上捡了根步摇在手里晃,金珠翠玉一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良相贤臣,可你也知,老迂究的脑子,就是不带打弯儿的,他自心底轻女子,如何改?”
“不过。”涟青刚想接话,李沅真突然坐起,“他们崔家家世显赫,在大戚盘根错节,倒是能稳一稳朝堂。这老迂究,容不得变更祖宗规矩,自然也容不得储君资质庸常,阿爷若立李惟这蠢货,他定然也会跳出来阻挠,你说是吧?”
涟青点点头,心道:话都让你说了。
“治世不一道,便国不法古!③”李沅真愤愤道。
紧接着,她又感叹道:“崔躬行这种陈腐做派,生得儿子倒不像他,崔英光还是甚为通达的。”
这是事过三载,李沅真第一次提起崔玚。
涟青大着胆子问,“公主觉得崔郎较之封郎如何?”
她自小跟着公主,从没见公主与何人有感情纠葛,哪怕是曾经约为婚姻的崔郎,公主放手的也是毫不留情,如今和封郎有些眉目,但看着也仅是走得近些,未有其他特别。
“无可比。”
嗯?
“公主之意是——觉得崔郎比不得封郎,还是封郎比不得崔郎啊?”
李沅真斜睨她一眼,“你今日甚招人烦。”
涟青娇嗔一笑,道:“公主说一说嘛。”
“他二人非同类,封悦洲此人生得是七窍玲珑心,崔英光嘛,木头疙瘩一个。”
涟青敏锐地捕捉到公主翘起的一边嘴角,但这是为哪个郎君翘的啊!
单看涟青的表情,李沅真就知道涟青脑子里没想什么正经事,她瞬间起了戏耍的心思,“我明日早朝就请旨调崔躬行回京,好与他家崔英光再续旧情。”
涟青的眼,登时就睁大了。她就知道,公主定是对崔郎更是喜爱!
李沅真的话是逗涟青,但却不是空话,次日早朝,她便在朝堂之上直陈崔躬行功绩,请旨调他回京。
朝中上下谁人不知公主与崔躬行那点儿龃龉④,公主此番,颇有些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意味,但又找不出破绽。
当然找不出破绽了,李沅真本就不是要构陷崔躬行,她可是想了一夜,才最终决定为了大戚,与崔躬行化干戈为玉帛。
下朝后,李鸿命魏确留住了李沅真。
李鸿面色纠结,好半晌才开口,“九官,朔方事依你计行事,但阿爷想让斑子历练历练,命他负责屯兵之事,你——可有异议?”
李沅真面上依旧是得体的笑,她声音清脆,“儿无异议。”
“这些年你多奔劳,往后该歇息还是要歇息,平日里多和逢春她们几个一块听个曲儿斗个诗,朕看你与逢春她们都生分了。”
李沅真只低着头应道:“是。”
阿爷要为李惟造势了,只不过,也还未彻底放下她。
为平衡她,李鸿当即表明,下诏复崔躬行职,同赦其家眷。
李沅真叩谢圣恩,才算退了朝。
玉蘅见公主回来,忙上前服侍,谁料公主只是摆摆手,径直往后园去了。
“涟青呢?”
玉蘅怯怯答道:“回公主,涟青今日不当值,奴也不知她在何处。”
李沅真转头看她 ,“与我说话不必如此拘谨,涟青如何,你便如何。”
“是……是。”
“你刚来公主府,凡事多向涟青讨教,她在公主府最久。”时令寒已至冬,后园里也没什么可赏的,但李沅真需要借寒风冷静冷静,“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