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弦(1 / 3)

正事还未谈完,李鸿深看李惟一眼,摆回肃穆的神情,问道:“你二人觉得,下一步该如何?这次,斑子你先来。”

被点名的李惟还沉在懊恼郁闷之中,他不想说,但显而易见,这是万万不能的。他先是用自以为能伤人的眼刀与李沅真对视一眼,而后又用自以为收敛得很好的面目看向李鸿,道:“儿以为,应该将穆广源急召进京,□□起来,彻查穆广源及其亲信。”

李鸿的手指在城防图上虚虚点着,面色叫人分不出喜怒,“斑子仍觉穆广源是真谋逆?”

“阿爷,无论他是否谋逆,他有此嫌,就该严究其责。”

“斑子此法,倒是有些帝王之仪。”

李惟听此,随即眼亮心明,他直起腰刚要继续说话,就被李鸿接下来的话打会方才的蔫靡。

李鸿言,“还是多疑的帝王。”

“持敏锐谨戒之心是好事,但多忌者也易失贤臣,倘若经人挑唆,便宁信其有,不信其无,是偏听偏信,为君者不可如此。”李鸿试图教导他这个还算有些才能的儿子,若大戚当真无法接受一个皇太女,那至少要有个德才兼备又有魄力的太子,可就如今看来,他更觉唯有李沅真适合继承大统。

李惟显然没有领会李鸿的良苦用心,他只听得了“为君者不可”,满脑子都是李鸿对他的否定。

眼看着李鸿已面带愠色,李沅真开口,为自己揽势,“如今王兰宽已死,穆广源再被困于长安,无人震慑北狄,朔方必乱,此时河东若再起波澜,大戚困境难料。儿以为,当赐穆广源金银,抚慰其家人,表面按兵不动,私下于长安之北秣马厉兵,以惑视听,此一招既可防河东,也可防朔方,等在暗处之人自露马脚,便可将其一举歼灭。”

话毕,内室里一片长久的静默。

李鸿仅是看着案几上的城防图,没有说话,天子之势,不怒而自威。

当初,李鸿逆天下而行,要立李沅真为皇太女,绝不仅是出于私心的偏爱,他是在这个女儿身上,看到了一个帝王该有的冷静沉稳和过人胆魄。

这是极难得的。

而李惟,臆断从疑,心量不足,实在难堪大任。这些年来,他该教导的都教导了,给足了他机会,但到底是比不上九官。

大戚所需的,是一个能给百姓带来安定昌乐的明君,而不是一个空有名正言顺身份的帝王。

思及此,李鸿痛心不已。若非李忆早逝,他也无需如此为难。他的长子,文能兴国,武能安邦,可惜命蹇时乖,早早埋骨。

他看了一眼李惟,有些倦怠地闭上眼,“朕乏了,都回吧。”

李惟还想说写什么,李沅真在案几下的手按住了他,而后拉他起身,朝李鸿恭敬行礼,俏声退出了紫宸殿。

魏确将他二人送至丹凤门,便回内殿侍候了。

滏阳公主府在兴宁坊,靖王府在入苑坊,两坊毗邻,但他二人明显不愿同归。于是滏阳公主厌翟车南行,靖王象辂东走。

李沅真本想直接坐上车辇回府休息,涟青刚替她掀开帷帐,李惟丧着脸,叫住了她,“九官,我有时候真看不懂你。”

落井下石的是她,假意猩猩的也是她。明明一晚上都在与他针锋相对,临了却又好心一回。

李沅真的手扶在车輢①上,回首望他,“我也不是很懂四兄。”

她不懂的,是李惟怎么如此不知审时度势。

今年冬,要比往年更冷,月光下渗,让人遍体生寒,此刻她只觉得疲乏冷累,话毕就进了车與之内。

“靖王殿下,奴等且告退。”涟青福身拜别李惟,而后也进了车與内。

厌翟车在空夜里独行,李沅真蜷卧在车與中,头枕在涟青的双膝之上,手捏眉心,与涟青闲话,脑中如走马灯般,闪过诸多情景,“涟青,女子就真比男子差吗?”

涟青卸掉李沅真发上的金钗,回道:“奴觉得公主不比任何男子差。”

这是涟青出于真心所言,绝非是趁机溜须拍马,她五岁就跟着公主,如今已有十四年,公主有多么勤勉,她都看在眼里。

昭彰十年秋,突厥人大举入侵凉州,时任河西节度使的张讼领兵战死,先帝派当时还是颖王的李鸿继任河西节度使,抵御突厥。

李沅真时年七岁,其兄李忆年十一,他二人生母,是李鸿发妻,生李沅真时亏损了身子,不久就撒手人寰了,李鸿念及李忆李沅真兄妹幼年丧母,亲自扶养他二人,此去凉州,其余家眷儿女皆留于长安,独带走了李忆和李沅真。

自那,李沅真开启了她六年的边地生活。

涟青就是在兵荒马乱的凉州城里,被李沅真带回了军营。

她看着公主从手不能举重、脚不肯多行,到挽强弓、刺长剑,策马跑遍凉州的每一处草原,若非后来回了长安,又加世子早逝,公主应当还是那个快活不羁的少女。

公主原就是活泼性子,只是近些年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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