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农地处长安与洛阳之间,地处黄河中下游南岸,水源充沛,物产富饶,在大梁朝也算得上是天府之国。
却没想到今年的梅雨季格外漫长,连日的暴雨将黄河岸线升高,最终冲垮堤坝,洪水泛滥淹没了村庄,致使多少百姓家毁人亡。
瘟疫肆虐,灾祸猖狂,民不聊生。
一连几日,皇帝都寝食难安,召集百官上朝,与群臣共想对策。
幸好京中存粮丰足,而弘农又离长安不远,便连夜遣了军队护送物资与太医过去,以解燃眉之急。
但因灾祸突然,在物资到达弘农前,仍旧有不少灾民流离,徒步至长安。
天气难得放晴,沈元慈早早起来梳妆,想着外头风景正好,也可在去往太学路上好好看看。
“女君如今出门可要小心,前往太学路上要多派几个府卫护送。”织秋替她整理着装时特意嘱咐。
沈元慈不解:“这是为何?”
阿渝坐在矮凳上叹气:“还不都是因为前些时候的弘农洪灾,这几日有不少流民赶到京中,可他们并无住所,又没有钱财,只好沿街行乞。”
“昨日我听说光禄勋家的女君心善,将身上银两分了些给少童弱母,哪知突然冒出来一堆流民哄抢,区区几名府卫哪里拦得住,险些将光禄勋家的女君弄伤。”
“这流民竟会这样多,京中也没有提供难民所吗?”沈元慈听着也是十分震惊。
织秋替她整理好衣服,又将褶皱捋平,说起这个也是十分无奈:“我听说京中原本是将物资全部送往弘农的,可是灾民实在是太多了,也没想到有这样多的灾民会来这里落脚,恐怕去往别的郡县也有不少,事发突然,恐怕也没来得及吧。”
那还当真是不幸,发生了这样大的灾害,弘农现下已是残垣遍地,他们居无定所,确实也只得奔走各地谋生。
沈元慈坐在马车中,随行的府卫相较平时多了几人。掀开竹帘,一路上见着蓬头垢面的流民不在少数。
一个幼童蹲坐在地上,约莫才不过五六岁,衣衫破烂,面无精神,甚至还有些饥瘦,此时眼巴巴望着的方向是一个热气腾腾的肉包子摊。
但等来的是娘亲手中一块脏兮兮的干巴粗粮:“快吃吧。”
娘亲说话时喜悦溢于言表,可他高兴不起来:“娘亲,我想吃肉包子。”
他的娘亲有些为难地看了眼前方的摊子,突然朝他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你先吃干粮,等下娘亲再替你去要肉包子。”
“嗯!”孩童来了精神,开始高兴地抱着手中满是灰尘的干粮啃了起来。
沈元慈心中压抑得紧,不再看下去,竹帘垂落前,她了看到那个娘亲趁着孩童不注意时望向包子摊的神情,分明是无助又无可奈何。
究竟能不能要到肉包子,恐怕她自己也不知晓,原来说的那句话大概也只是想哄他先填饱肚子吧?或许他们曾经也是富饶的家庭,只是天灾降临才致使他们落到如今这般地步。
沈元慈想施以援手,可她力量微薄,又该如何做?这样一路都在思索,一直到了太学中。
周昀嘉的声音在她耳旁传来:“元慈,你今日来时可看到那些流民了?”
“看到了,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沈元慈轻叹一身,如实回答。
周昀嘉此时也兴致不高,双目无神,双手托腮开始说道起来:“若是我有黄金万石或者用之不竭的物资便好了,就不会有这样的烦恼了。”
可这话听得沈元慈忍不住笑了起来,也不知道周景燊生辰那日大手笔挥霍的是谁,她从前还以为这位金枝玉叶的长公主不懂得人间疾苦,挥金如土,怎么如今还会有这样一面。
不过她说的也正是沈元慈心中所想,这样就可解燃眉之急了。
周昀嘉此时仿佛终于想起了什么,“对了元慈,我今早听皇兄说,朝中有大臣如今在募集钱财物资,为的就是解决京中流民的问题。”
“若是如此那便太好了,我虽然首饰不多,但尽数变卖也可换得一笔不少的钱财,这样也可帮衬一二。”沈元慈听闻后总算心里稍稍落地,在这样的当头尽绵薄之力也是好的。
“我也要和你一样将全部首饰拿出来变卖。”
周昀嘉兴奋之余,忽然又面露难色,“不过我头上这支珠钗是新打造的,我的最爱之物,还有手上这只镯子也不行。”
听得沈元慈又发笑了:“又没有人强迫你悉数变卖,捐财捐物没有底线,应当量力而行,我们只尽力而为,无愧于心便是了。”
“好,那我就留下了!”周昀嘉展颜一笑。
两人正说话间,周景燊急匆匆走进书屋,气喘未歇,落了一身风尘。
周昀嘉偷偷凑近沈元慈跟前小声道:“二皇兄有封地,他是不差银子的,等下让他也拿出来。”
沈元慈秀眉微挑,心想这周昀嘉坑起她二皇兄来还真是一点也不含糊,不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