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风越来越大,开始撞起书房的门,声音开始杂乱起来,风声逐渐掩盖了翻阅声,而后便是一道响雷划破天空,在乌云中扯开一条狭长的缝隙,书房内又亮了一瞬。
沈元慈是不怕惊雷的,可是在这样气闷的天气与氛围中,心绪也开始变得急躁起来。
尤其是身后还有这样一个纨绔在,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离开书房,难不成要陪她将书找到为止吗?那不可能。
随口问道:“王爷不是在前厅与父亲谈论,为何会突然来这里?”
“你父亲还有咳疾,不便多话说,先去喝药了。听说这太史令府中藏书不少,我就来顺道看看,果真是见识到了。”
父亲自从上次病了以后咳疾未愈,他所言不假。
可是她怎么不知道太学小考评了下等的周景燊会变得如此好学?父亲写的《风物志》老少咸宜,寻常人都能看得,她并不奇怪。
但周景燊的学问有几斤几两,沈元慈还是知晓的,不禁怀疑起来,他究竟是来见识书的还是见识人的,说得这般冠冕堂皇。
嘴里不满地小声嘀咕起来:“陶蔺才做了驸马,下午便来了,父亲才去喝药,又连顺道都能顺到书库来,王爷真是来得及时……”
“兵贵神速。”身后之人还在翻阅书籍,突然嘴里冷不丁地冒出这样一句。
不用问,这句话回答的就是沈元慈的嘀咕。这个词是这样用的吗?连行军领兵之法都能用到这个方向上来,可真有他的。
“王爷,外头都要下雨了,若是离开时遇上大雨恐怕便不好走了。”
沈元慈依旧是背对着他的,手中还继续在继续翻着书,一副随口说说的语气,心中却不是这样想的。
他们二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本就不合常理,沈元慈的言下之意就是告诉他:王爷,你可以走了。
谁知周景燊低着头没有去看她,眼神专注在另一侧书柜上,面色如常并未有任何情绪,应声回道:“你是在关心我吗?”
沈元慈手中的动作骤然停止,不可思议地回头看向身后的男子,满眼促狭,脸色更是一言难尽。她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他究竟是如何做到面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句话的?
似是发现了沈元慈的眼光,周景燊别过头朝她轻声哼笑,喉咙里发出的嗓音极富有磁性:“你放心,我来时备有马车,哪怕是大雨倾盆也走得。”
沈元慈回过身不再欲同他说话。
幸好仆人虽是将遗漏的《风物志》放错了位置,但也没将其余的书打乱顺序,沈元慈找得也不算吃力。
于是拿了书便离开书房,身后跟着的是亦步亦趋的周景燊。
回到前厅时,父亲也刚喝完药出来。
如今天色将晚,而周景燊要的书也已经找到,再也没有别的借口可以继续留在太史令府中,沈元慈只当总算是可以回房中歇息下。
可偏偏留在此时,雷声阵阵愈发密集,几乎是震耳欲聋,雨点如豆般纷纷扬扬在空中散落下来,毫不留情地拍打在屋檐与石板上。
沈元慈觉得,这雨下得当真是急。
周景燊觉得,这雨下得真是时候。
他似乎是在抑制满脸的无奈,如有难言之隐,但还是牵着嘴角:“本王来时只当是天气明媚徒步而来顺道散心,却没想到这样的好的天气居然会下起雨来。”
周景燊这话是对沈仲稔说的,可沈元慈心中隐隐感觉不妙起来,他方才不是还在书房中说自己有马车,怎么这会儿又是另一套说辞。
难不成他是故意在骗自己?
在她眉间的疑虑还没解开时,沈仲稔开口了:“雨势如此之大,王爷又岂能在这时候回去?若是不嫌弃府中粗茶淡饭,不如留下饮食,这雨来得快去的也快,想必不多久便停了。”
“如此甚好,太史令如此好客,本王便却之不恭了。”周景燊回答得倒是快,原先的无奈之色消失了个精光,旋即又随同沈仲稔一道走进前厅继续谈论起来,没有人顾及到还站在门口的沈元慈。
她的面部逐渐僵硬了起来,发愣、困惑、气恼,几乎是同时充盈了她的内心。
回想起周景燊方才那个刻意牵起的嘴角,他哪里是在抑制无奈,分明是在抑制笑,心思藏都藏不住了。
饶是沈元慈读了这样多的书,却没有想出一句话能精准地阐述他,只能暗暗道一句:怎么会有这样的无赖?
沈元慈深吸一口气,只能将复杂的心情暂且压下去,抬起步子一言不发,跟在两人身后一道走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