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令沈元慈错愕在原地,见惯了周景燊一向懒散的态度,如今听到他语气这般认真,不禁抬头凝神望向眼前的男子,却看到了眉间焦灼的迫切之意。
沈元慈不敢再看,她还从来没有这样近看过一个男子,更何况明知这个男子对她有所图谋,忙转头瞥向别处。
她想拒绝的理由可多了去了。
“陶蔺与清惠公主已然订亲,无论何种原因,我与他此生都没有缘分,可也并不意味着能做武安王妃。”
周景燊攒眉蹙眼,怎么她还是拒绝?急忙开口问道:“你就当真这般不想做武安王妃?”
沈元慈轻叹一声,垂头摇了摇:“嫁娶之事我并不求门当户对,也不求能高攀王侯将相,只求心意相通,但这心意也正是最难得的,我与王爷相识尚浅,对王爷本无意,王爷又何苦这般再来说道。”
沈元慈的语气早就缓和下来,哪有男子不会顾及脸面的?她以为上次拒绝周景燊拂了他的面子,他应当不会再来了,结果今日就又来了。
所以她这次定要说清楚些。
但看向眼前的周景燊,沈元慈突然心里隐隐生出不祥的预感来。
周景燊指节抵于唇前似乎是在思索,只消一瞬后缓缓开口认真说道:“你说的对,嫁娶之事讲究心意相通,这也正是我心中所想,我与你相识尚浅,确实还没到心意相通的地步。”
沈元慈方才还在担心,但现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他明白便好,看来与他敞开了说还是能说得通的。
“但我以为,只是如今相识尚浅,相处时间久了便自然就没有这一说法,我与你将来在太学之中朝夕相对,这心意说不定也能在不知不觉中就通了,女君以为如何?”
周景燊说完最后一个字,唇角便倏然弯起一个弧度,桃花眼角微微翘起,黑眸中似有化不开的浓墨,那张俊美的脸庞透着邪魅的气息,隐隐有几分放荡不羁与痞坏,总之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正人君子。
沈元慈刚松的那口气突然又倒吸了起来,她真是不能拿周景燊当寻常男子看待,他的面子当真是一点也不在乎吗?这人分明是油盐不进,岂是三言两语可以打发的。
她今日才因陶蔺订亲的事备受打击,如今又出来个周景燊乱搅和,心里烦得紧,连口中语气也变得差起来:“我不以为如何,心意不通就是不通,如今不会,将来也不会,王爷不必在我身上多花心思。”
见她已有些不耐烦,周景燊到底还是有些眼力见的,立刻收了唇角的笑,语气也不似原先那般吊儿郎当,认真回道:“我知道你现下对我无意,可我却也是认真的,追求你是我的事,与你并无干系,日后相处不用觉得约束,我也必定不会特意扰你,你大可不必在意我。”
沈元慈算是听懂她的话了,他不会强迫自己,但他若是追求自己,她也无权干涉。
毕竟手脚都在人自己身上,她哪能控制得住。
沈元慈只觉得心里烦,陶蔺的事让她心情紊乱尚且还没有解开,现在又来了个周景燊口口声声说要追求她,两方胶着让她头脑中更是一头雾水,前后皆是乱麻。
既然想不通那便不要再想了,沈元慈如今也并不想与他再拉扯,反正她如何说都改变不了周景燊,只是语气淡淡随口丢下一句:“随你吧。”
旋即转过身去整理那些书,连一个眼神都没丢给他。
书库中再次安静下来,只能听到沈元慈翻书时的窸窣声,细小微弱的纸页声却在空荡荡的室内显得格外张扬,气氛好像开始不对劲?
周景燊这下连大气都不敢出了,心虚地用食指轻轻摩擦着鼻梁,沈元慈这是被他惹生气了?
他的眼眸小心翼翼抬起,微微侧头去寻面前的身影,但从他这个角度看去只能看到沈元慈纤细的身板和小巧白嫩的耳朵,她当真只顾着眼前的书,全然不顾他这个大活人了。
可她方才说的是“随你吧”,总比再次拒绝他要来得好,既然沈元慈都同意了,他心中也豁然开朗了起来,有机会总比没有机会好。
她在找书,那他也一同帮忙,索性在另一侧看起来。
纸张的声音交错重叠,开了又合,枯陈却不乏味,如同跳动的音律,规整又清晰。
太史令这间书库收藏颇丰,而沈元慈却对找书这件事驾轻就熟。可想而知她从前没少来过这里,恐怕早已将这里的书都读了个遍,日日受这些文字熏陶。
众人只知她文采卓然,却没人知道这太学小考第一也并非容易之事,有的是人在背后下苦功夫。
想到此处,周景燊对她又不免多了些钦佩。
初见时,他虽被沈元慈的容貌倾倒,可他自幼生长在宫中,燕瘦环肥何种女子没见过。后来见沈元慈一个弱女子出面为那兄妹解围,便佩服她的胆量。又到后来太学中再次遇见她,头一次看到原来也有女子会这样好学。
也就是如此,才逐渐令他逐渐心生情愫。
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