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以公主称。
“有何奇怪,她向来是个怪人,不肯与人多说,想不来便不来了。”周昀嘉漫不经心摆弄着手上的玉镯道。
沈元慈笑笑并不答话,周昀嘉素来是个心直口快之人。
未几,听见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二人转头看去,来人是太学五经博士陶铭钊之子,陶蔺。
他面白如玉,眸光清澈,容貌丰神俊美,最难得的是他举手投足间气质温文儒雅,仿佛与手中书卷浑成一体。
因迎着朝阳而来,日光滤过雕窗形成层叠的光晕漏到他身上,宛若披霞而来,在不经意间令沈元慈心头浮动。
“拜见长公主。”陶蔺俯首作揖,转而又同沈元慈互相行礼。
却在目光触及沈元慈发髻之时,这才惊觉梨花玉簪不见踪迹,他初见沈元慈时便觉她素洁淡雅,与发间玉簪浑然一体。
“陶公子向来勤勉,为何今日来得这样迟?”周昀嘉摆手示意免礼,打趣道。
陶蔺才识过人,待人又极为谦和,同二人在太学中同窗交好。
他回过神立于她二人身侧,轻言浅笑道:“只因来时,见院外红梅浸染飞雪后檀深香浓,贪看便忘了时辰。”
太学属知书高洁之地,不主铺张奢靡,故只植春梨、秋菊、夏荷、冬梅以作点缀,反倒是一年四景竟成风雅之观。
“如此,我等稍后且去一观。”沈元慈与周昀嘉笑语嫣然。
日头渐起,寒气消散,太学在书声阵阵中开始了晨读。
“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置彼周行……”
余声袅袅绕在院间,惊动了瓦上的残雪,滑落一滴水珠拍在缸里,滴答一声清脆好听。
太学散课后,沈元慈坐在回程的马车上,撂起竹帘再次窥见长安街市。
没想到才过了一日,即便喧闹未歇,却已不复昨日光景,仿佛如烟花一般转瞬即逝。
往来行人颇多,上至年长下至幼龄,肩担货品、手持玩偶,比比皆是,因此路过时闲暇谈资也再次入耳。
“听说昨日王家公子之事闹得很大,人群中混乱不堪。”一位年长妇人手提篮子,同随行的人说道。
另一位年轻妇人马上接话:“王家也是高门大户,又得皇后庇佑,他却经常行这般肮脏之事,也怨不得百姓看不下去。”
“谁说不是呢?正是因为有皇后在,他才敢如此猖狂。如今放眼瞧去,长安城内何人不羡慕王家,能生个光耀门楣的好女儿,一朝富贵在天,何苦生个男子建功立业。”
年轻妇人掩嘴一笑:“你这话说得倒也是实诚,正是这个理,不知她究竟有何手段?我若能学得一二,降服我家相公便成……”
直到路过的一行人走远,沈元慈也没有再听下去,她置若罔闻般放下竹帘。
没想到此事在民间也有颇多言语,若是寻常人家也就罢了,还能以夫妻伉俪情深称道。
关于王皇后之事,她也略有耳闻,自皇后入主椒房殿就得圣宠,不久后还诞下皇长子,只可惜皇子出生不到一个月便夭折了。
后来也再无所出,可依旧没改变皇上对皇后的恩宠,都说天子之爱何其薄情,但皇上爱屋及乌,唯见深情。
只可惜生在皇室,最要不得的便是深情二字,如今连百姓也作此想,私下更不知如何谈论,更有甚着只怕还以祸国妖妃称之。
沈元慈不再想下去,阖上双目静静养神。
待回到府中时,已是日渐西山,金色的明霞染了半边天,晚风吹不动云团,倦鸟飞往旧林引起雀啼无数。
沈元慈沿路走进院子,却见府中仆从抱了了一小盒书出来,而且皆是父亲珍藏之物,极少示人,为何今日抬了出来。
带着疑惑正准备行至书房,偏巧在主厅遇见父亲。
沈仲稔方坐在主位上歇息,喝杯茶水润润嗓,在这样冷的天气下依旧可见他额间微薄的汗珠。
“父亲,今天是发生了什么,何故将《风物志》拿了出来?”沈元慈眼看着仆从陆续将书一盒一盒往外送出,十分不解。
沈仲稔原先整理书籍有些累,如今歇息了会儿终于缓过神来,但依旧红光满面,似乎是有什么值得高兴之事。
向沈元慈道:“今日武安王归朝,陛下宣满朝文武接见,何等风光?我原以为武安王是习武之人,并不通笔墨,哪知适才交谈之下竟也对《风物志》颇感兴趣。”
“况他为人谈吐大方谦和,并不鞠于身份。所以向我借书一观时,我便答应了。”